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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丹的《列子》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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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7-28 14:03: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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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子》又名《冲虚真经》 ,相传战国列御寇所著,后被尊为《冲虚真经》,其学说被古人誉为常胜之道。

  《列子》是中国古代先秦思想文化史上著名的典籍,属于诸子学派著作,是一部智慧之书,它能开启人们心智,给人以启示,给人以智慧。《汉书·艺文志》道家类录《列子》八篇,班固曰:列子“名圄寇,先庄子,庄子称之”。该书按章节分为《天瑞》、《黄帝》、《周穆王》、《仲尼》、《汤问》、《力命》、《杨朱》、《说符》等八篇,每一篇均有多个寓言故事组成,寓道于事。
  唐天宝元年,唐玄宗下旨设“玄学博士”,诏告《列子》为《冲虚真经》,北宋加封为“至德”,号曰《冲虚至德真经》。列为道教的重要经典之一。
  诸子百家,并不是计划好了要诞生,而是先有了华夏文脉思想的自然发生,后世人追加的称谓。道家思想,是后世人,对流传下来的最早华夏思想的称谓,是最重要的华夏思想。《汉书.艺文志》总结道家思想,大体上分为两支,一支以黄老为代表重于治术,一支以庄子为代表,重于修身。《列子》的思想,介于黄老和庄子之间。
  选择阅读《列子》,是因为《列子》提出的“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指出气-形-质的生成链条,对认识和理解天下万类的前世今生,很有指导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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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7-31 13:08: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周  天瑞    查字正音、朗读通顺、翻译、心得


一、查字正音

圃pǔ:通甫
眎shì:古视字
谒yè:拜谒,请教
暓mào人:愚人
埒liè:界域
否pǐ:阻塞,困滞
髑dú髅lóu:死人的骨头
攓qiān:拔。
蛙宾之衣:即青苔
陵舄xì:车前草
蛴螬qí cáo:金龟子幼虫,白色,常弯成马蹄形,以植物的根、茎为食
鸲qú掇:虫名
醯xī:醋
颐辂lù:虫名,即蜉蝣
暓芮mào ruì:即蚊子
羭yú:母羊
猨:通猿耄mào:年老。古以八十、九十曰耄。
粥yù熊:即鬻熊,周代楚国的祖先。粥,同鬻
亡wú:无,没有。
躇chú步跐cǐ蹈:四字皆贱蹈貌,泛指人的站立行走。舍shì然:形容疑虑消除。舍通释。
穰ráng:庄稼丰熟
垣yuán:矮墙
罔wǎng:欺骗,蒙蔽


二、翻译
  列子居住在郑国圃田,四十年来没有人赏识他。郑国的国君、卿、大夫看待他,就像看待普通老百姓一样。郑国发生饥荒,列子就打算到卫国去。他的弟子说:“先生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弟子冒昧地请教,先生将用什么来教导我们呢?先生不曾听闻壶丘子林先生的言谈吗?”
  列子笑着说:“壶丘先生哪里说过些什么呢?即使如此,先生曾经对伯昏暓人说过一番话,我在一旁听见了,现在试着将它告诉你们。他说:那产生万物的,自身却不被他物所生;那化育万物的,自身却不被他物所化。不被产生的,能够产生出万物;不被变化的,能够使万物变化。所有的产生是因为不得不产生,所有的变化是因为不得不变化,所以万物经常在产生也经常在变化。所谓经常产生经常变化,就是没有一刻不在产生,没有一刻不在变化。阳阴二气是这样,一年四季也是这样,那不被产生的,固定不变而独立永存;那不被化育的,循环往复而轮回始终。那循环往复的,它的边界没有终结;那独立永存的,它的规则不可穷尽。《黄帝书》说:空虚的神妙作用不会消逝,就叫做玄牝。玄牝的门户,就叫做天地的根源。它连绵不断若有若无,发挥作用永不止息。所以产生万物的,它自身不被产生;使万物变化的,它自身不被变化。万物是自然而然产生与变化的,自然而然显现形状与色彩,自然而然运用智慧与力量,自然而然消亡与生长的。把这一切说成是刻意的产生、变化、显形、着色、运智、用力、消亡、生长,是错误的。”

  列子说:“从前圣人凭借阴阳二气来统摄天地万物。有形态的事物是由无形态的事物产生的,那么天地是从哪里产生的呢?所以说: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太易的阶段,元气尚未形成;太初的阶段,元气开始萌发;太始的阶段,元气已经形成,而且具有了一定的形态;太素的阶段,元气不仅有了形态,而且有了固定的性质。元气、形态、性质共同具备而未曾互相分离,所以叫做浑沦。所谓浑沦,就是说万物浑然一体,不可剖析,不可分离。看它看不见,听它听不见,摸它摸不着,所以叫做易。易没有形状与界限,易经过变化成为一,一经过变化成为七,七经过变化成为九。九,是变化的极限,所以重新经过变化成为一。一,是产生形态变化的开始。那清灵轻巧,上升成为天,那浑浊厚重的,下沉成为地,阴阳二气,中和交会产生了人;所以天地间蕴含着阴阳精气,万物便由此化育生长。”

  列子说:“天地没有完备的功效,圣人没有完备的能力,万物没有完备的用途。所以天的职责是覆育生命,地的职责是承载万物,圣人的职责是施行教化,万物的职能为各自的性质所规定。因此天有短处,地有长处,圣人有困滞的地方,万物有通达的时候。为什么呢?因为覆育生命的天不能承载万物,承载万物的地不能施行教化,施行教化的圣人不能违逆事物的性质,事物的性质一旦确定就不能超出本位。所以天地的运动规律,不是阴就是阳;圣人的教化,不是仁就是义;万物的性质,不是柔就是刚:这些都是按照各自固有的性质而不能超越本位的。所以有生命,就有那产生生命的本原;有形状,就有那产生形状的本原;有声音,就有那产生声音的本原;有形状,就有那产生形状的本原;有声音,就有那产生声音的本原;有颜色,就有那产生颜色的本原;有滋味,就有那产生滋味的本原。生命所造就的生物死亡了,但产生生命的本原并没有终结;物体所呈现的形状是实在的,但产生形状的本原并没有形状;声音所发出的音响可以听见,但产生声音的本原并没有发声;色彩所产生的颜色彰著了,但产生颜色的本原并没有显示;滋味所产生的味道被品尝了,但产生滋味的本原并没有呈现;这都是无为的道的作用啊。它能够表现出阴的性质,也能够表现出阳的性质,它能够柔软,也能够刚强,能够短,也能够长,能够圆,也能够方,能够生,也能够死,能够热,也能够凉,能够上浮,也能够下沉,能够奏宫调,也能够奏商调,能够出现,也能够隐没,能够显示黑色,也能够显现黄色,能够甘甜,能够苦涩,能够膻臭,能够芳香。它没有知觉,没有能力,却又以没有不知晓的,没有不能做到的。”

  列子到卫国去,在大道旁用餐,跟从的学生看见一个百来年的髑髅。列子拔开蓬蒿而手指髑髅,回过头去对学生百丰说:“只有我和他知道人是不曾生也不曾死的道理。死亡果真令人悲愁吗?活着果真令人欢喜吗?物类之中藏有极微妙的变化因素:正如青蛙变为鹌鹑,一得到水的滋润又会长成细如断丝的纱草,在水土之间就会长出青苔。生长在高旱之地,便长成车前草。车前草得到粪壤后,就能长成乌足草。乌足草的根变化成蛴螬虫,它的叶子变化成蝴蝶。蝴蝶不久又变化为虫,这种虫生长在灶下,形状好像是刚蜕化了皮壳似的,它的名字叫鸲掇虫。鸲掇虫经过一千天就变化成为鸟,名叫乾馀骨。乾馀骨鸟口中的黏液又变为斯弥虫。斯弥虫变成吃醋的颐辂,吃醋的颐辂从吃醋的黄軦中生出,吃醋的黄軦从九猷中生出,九猷从成群乱飞的蚊蚋中生出,蚊蚋从腐烂的黄守瓜虫中生出。羊肝化为茜草,马血转化成磷火,人血转化为荒野里的鬼火。鹞鹰变成晨风鸟,晨风鸟变化成布谷鸟,布谷鸟过了很久又重新变为鹞鹰。燕子变为蛤蜊,田鼠变为鹌鹑,腐烂的瓜变为鱼,老韭菜变为苋菜,老母羊变为猿猴,鱼卵变为虫子。亶爰山上的野兽能够自行怀孕,名叫类。河泽边有种鸟,两两相望就能生卵孵化,名叫鶂”。纯雌性的龟鳖种群名叫大要,纯雄性的蜂类种群名叫稚蜂。男子相思,不娶妻而有的感应;女子怀春,不嫁夫而自行怀孕。后稷因为母亲踏了天帝的足迹而诞生,伊尹因为母亲梦遇神仙而生于空桑。蜻蛉虫诞生在潮湿的地方,醯鸡产生在酒醋里。羊奚草和久不生笋的老竹相结合,老竹生出青宁虫,青宁虫生出豹子,豹子生出马,马生出人,人老后就返归自然之中。万物的生命都产生于大道,死后又复归于大道。

  《黄帝说》说:“形体运动不产生形体而产生影子,声音运动不产生声音而产生回响,虚无运动不产生虚无而产生实有。”有形之物是必然要终结的;天与地会终结吗?和我一样要终结。这种终结是否有穷尽之时呢?不知道。道终结在本来就没有开始的时候,穷尽在本来就没有形态的地方。一切有生命的事物终将返回到没有生命的状态,一切有形体的事物终将返回到没有形体的状态。那先有生命而后又死亡的事物,并非从来不曾有过生命;那先有形体而后又无形的事物,并非从来不曾具有形体。一切有生之物,按照自然法则必将终结。终结的不得不终结,正如存在的不得不存在。而想要使生命成为永恒,妄图截止这种终结,是不懂得自然法则啊。精神,是天所具有的;骨骸,是地所具有的。属于天的清明空灵而四散飘逸,属于地的浑浊沉重而凝结聚合。精神离开了形体,各自回归它们的本原,所以称之为鬼。鬼,就是归,意思是回归到本原之地。黄帝说:“精神进入众妙之门,骨骸返归物质本原,我的形体与灵魂还有什么存在呢?”

  人从出生到死亡,大的变化阶段共有四个:婴孩,少壮,年老,死亡。人在婴孩阶段,神气专注,意志专一,最为和谐;外物不能伤害他,德行无须再添加。在少壮阶段,血气飘浮横溢,各种欲望与思虑充盈体内; 外物便来侵扰他,所以德行便衰退了。在老年阶段,欲望与思虑渐渐消退;身体即将安息,外物不再与他争先;虽然还比不上婴孩时的完备,但与少壮时相比,却称得上安稳闲静了。人在死亡阶段,就到了完全安息的时候,复归于自然的本原。

  孔子在泰山游览,看见荣启期在成地的郊野行走,身上穿着粗劣的皮衣,腰间系着绳索带子,一边弹琴,一边唱歌。
  孔子问道:“先生这样快乐的原因是什么呢?”
  荣启期回答道:“我快乐的原因有很多:上天生养万物,只有人是最尊贵的;而我得以成为人,这是第一件快乐的事。男女有别,男尊女卑,所以以男子为尊贵;我已经成为一名男子,这是第二件快乐的事。人生有不曾看见太阳月亮就在母亲腹中死去的,也有活了没多久,就在襁褓里夭折的;我已经活了九十多岁,这是第三件快乐的事。贫穷是读书人的常情;死亡是人生的必然结局。我处在读书人普遍的常情中,等待着必然降临的结局,还有什么使我忧虑的呢?”
  孔子说:“好啊!真是一个能够自我宽慰的人。”

  林类年纪将近一百岁了,到了春天还披着皮衣,在割过麦子的田垄上拣拾遗落的麦穗,一边唱歌,一边行进着。
  孔子到卫国去,在田野上望见了他。孔子回过头对弟子们说:“那个老头或许可以同他攀谈攀谈,谁愿意过去问问他?”
  子贡请求前去。
  他在田垄一头迎上林类,面对他叹了一口气说:“老先生不曾后悔吗,还这样唱着歌谣拾麦穗?”
  林类不停往前走,歌声不断。子贡连连向他询问,林类才抬头答道:“我有什么后悔的?”
  子贡说:“先生少年时不努力作为,长大后又不争取时运,到老了没有妻子儿女,眼看着死期将要临近,还有什么值得您快乐到一边拾麦穗一边唱歌呢?”
  林类笑着说:“我快乐的原因,人人都有,却反而以它们为忧愁。正因为少年时不努力作为,长大后又不争取时运,所以我才能这样长寿。正因为老来没有妻子儿女,死期也将要监近,所以我才能这样快乐。”
  子贡说:“长寿,是人们所向往的,死亡,是人们所厌恶的。您以死亡为快乐,为什么呀?”
  林类说:“死亡与生存,恰如一去一回。所以在这儿死去的,又怎么知道不会在另一个地方诞生?所以又怎么知道生和死不是相等的呢?我又怎么知道苦苦谋求生存不是一种糊涂呢?而且我又怎么知道我今天的死不胜过往昔的生呢?”
  子贡听了他的话,不理解其中的涵义,便回去告诉孔子。
  孔子说:“我知道这个人可以同他攀谈,果然是这样;然而他所掌握的道理还没有达到完满的地步。”

  子贡对学习有些厌倦,便禀告孔子说:“我希望休息一下。”
  孔子说:“人生是没有什么休息的。”
  子贡说:“那么我就没有休息的地方了?”
  孔子说:“有是有的。你看那墓穴,高高的,大大的,隆起的,中间空空而又与外界隔绝的样子,就知道在哪里可以休息了。”
  子贡说:“伟大的死亡啊!君子在其中安息,小人在其中埋葬。”
  孔子说:“赐!你终于明白了。人们都知道活着的快乐,却不知道活着的痛苦;都知道年老的疲惫,却不知道年老的安逸;都知道死亡的可恶,却不知道死亡是一种休息。晏子说:‘好啊,自古以来就有死亡!有仁义的人在其中安息,无仁义的人在其中埋葬。’所谓死亡,就是德性的复归。古时候将死人叫做归人。称死人为归人,那么活着的人就是行人了。远行而不知道回归,就是抛弃家庭。一个人抛弃家庭,所有世人都会责备他;整个天下抛弃家庭,就没有人知道要去责备了。有的人离开故乡,抛弃亲人,废弃家业,游荡在四方而不知回归,这是什么人呢?世人一定称人是狂荡的人。又有人热衷于安定贤明之世,自以为灵巧能干,沽名钓誉,夸张炫耀自己而不了解自己,这又是什么人呢?世人一定以为他是深富智谋的人了。这两种人,都是有过错的。可是世人都肯定智谋之人而否定狂荡之人,只有圣人才知道什么是应当赞许的,什么是应当摈弃的。”

  有人对列子说:“先生您为什么特别以虚无为贵呢?”
  列子回答说:“虚无本身是无所谓贵贱的。”
  列子又说:“要否定人为的名义,就不如保持清静,保持虚无。清静、虚无,就掌握了道之所在;索取、给予,就丧失了道之所在。事物的本性被毁坏以后,于来舞弄仁义的说教,是不能使之复原。”

  鬻熊说:“万物运动流转永无止息,天地也在悄无声息地迁移变化,谁察觉到了呢?所以事物在那里亏损,就会在这里充盈,在这里完成,就会在那里毁坏。亏损、充盈、完成、毁坏,随时发生,随时消亡。来来往往,相互衔接,其中的间隙无法省察,有谁感觉到了呢?但凡一种元气不是突然增长,一种形体不是突然亏损,人们就感觉不到它的完成,也感觉不到它的损毁。也正像人从出生到年老,容貌、神色、智力、体态,没有一天不在变化;皮肤、指甲、头发,随时生长,随时脱落,并非婴儿时就停滞而不再改变了。变化的间隙不可察觉,只有等到变化发展的结果出现之后才会明白。”

  杞国有个人,担忧着天会崩坠,地会塌陷,自身将没有可以寄托的地方,以至于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又有一个人,为他的担忧而担忧,因而前去开导他,说:“天,不过是积聚的气罢了,没有一处没有气。你弯腰伸臂、呼气吸气,成天在天之中活动,为什么还担忧它会崩坠呢?”
  那个杞国人说:“天如果真的是积聚的气,那太阳、月亮、星星,不会落下来吗?”
  开导他的人说:“太阳、月亮、星星了只是积聚的所当中会发光发亮的,即使落下来,也不会造成伤害。”
  杞国人又问:“那地要是塌陷下去怎么办呢?”
  开导他的人说道:“地,不过是积聚的土块罢了,土块充盈在四面八方,没有一处没有土块。你散步、行走、踩踏、蹦跳,成天在地上活动,为什么还担心它会塌陷呢?”
  杞国人听了如释重负,十分欢喜。开导他的人也如释重负,十分欢喜。
  长庐子听到这件事后笑着说:“虹霓呀,云雾呀,风雨呀,四季呀,这是积聚的所形成的天。山岳呀,河海呀,金石呀,火木呀,这是堆积的实体所形成的地。既然知道天是积聚的气,地是堆积的土块,为什么还说它们不会毁坏呢?”天地在无限的宇宙中只是一个细微的物体,而在具体存在的事物中,却是最为巨大的事物。它们难以终结,难以穷尽,这是必然的;人们难以测其深浅,难以认识其规律,也是必然的。担忧它们会毁坏,实在是担忧得太远了;说它不会毁坏,也未必对。天地不能不坏,而且总归是要坏的。如果遇到天崩地坠,为什么不担忧呢?”
  列子听到这件事后笑着说:“说天地会坏是荒谬可笑的,说天地不会坏也是荒谬可笑的。天地会坏不会坏,不是我们所能知道的。既然如此,天地不会坏是这么一回事,天地会坏也是这么一回事。所以活着不知道死后的境地,死后也不知道生前的遭遇;未来不知道过去的情况,过去也不知道未来的情况。天地会坏或不会坏,又为什么要放在心上呢?”

  舜问丞说:“道可以获得并占有吗?”
  丞回答说:“你的身体都不属于你,你又怎么能占有道呢?”
  舜说:“我的身体不属于我,那属于谁呢?”
  丞回答说:“它是天地所托付给你的形体。生命不属于你所有,它只是天地托付给你的和顺之气。性命不属于你所有,它只是天地托付给你的顺化之气。子孙后代不属于你所有,他们只是天地以蜕变的生机赋予你的结果。所以行动不知道往哪里去,居住不知道保持处所,饮食不知道滋味。天地不停地运转,全是气的作用,大道又怎么可以得到并且占有呢?”

  齐国有户姓国的人家非常富有,宋国有户姓向的人家非常贫穷。姓向的人从宋国跑到齐国,向姓国的请教致富的方法。
  姓国的人告诉他说:“我善于偷盗。当初我偷盗的时候,一年可以自给,二年便已富足,三年后就阔绰了。从此以后,我还接济街坊邻居。”
  姓向的听了十分高兴。他只明白姓国的所说的善于偷盗的话,却没有理解他所谓偷盗的道理。于是他翻矮墙、挖壁洞,凡是手摸得着、眼睛看得到的东西,没有不拿走的。没过多久,就因为被查出赃物而受到惩罚,连以前积蓄的财物也被没收了。
  姓向的以为姓国的欺骗自己,就跑去埋怨他。
  姓国的问:“你是怎么偷盗的呢?”姓名的告诉他自己偷盗的情形。
  姓国的说:“唉!你误解偷盗的道理到这种地步吗?现在我将它告诉你吧。我听说天有四季节令,地有资源肥力。我偷盗的是天时地利,云和雨的润泽,山林川泽的物产,用来生长我的禾苗,繁育我的庄稼,建筑我的墙垣,砌造我的房屋。在陆地上偷盗飞禽走兽,在水里偷盗鱼虾龟鳖,没有一样不是偷盗来的。庄稼、土木、禽兽、鱼鳖,原本都是自然界生成的,哪里是属于我的?但是我偷盗自然界的特产就不会遭受祸患。金银、玉石、珍珠、宝物,粮食、布帛、钱财、货物,都是人所积聚的,哪里是上天所赐予的?你偷盗它们而判罪,又能怪谁呢?”
  姓向的更加迷惑不解了,以为姓国的又一次蒙骗了自己,便去东郭先生那里询问。
  东郭先生说:“你整个的人难道不是偷盗来的吗?偷盗了阴阳二气的中和来形成你的生命,构成你的形体;更何况你身外之物哪一件不是偷盗来的呢?的确,天地万物都互相联系,不能分离;把它们当作私有而占据,都是糊涂的做法。姓国的偷盗,符合公道,所以没有遭到灾祸;你的偷盗,出于私心,所以就被判了罪。为公或者为私,都是偷盗;不为公或者不为私,也是偷盗。使公有的成其为公有的,使私有的成其为私有的,这就是天地的大德。明白了天地的大德,那么还有谁是在偷盗呢?还有谁不是在偷盗呢?”


三、心得

道之无为之职,生生者无以为,无之以为用。人之有为之职,生生者为有以为,有之以为利,快刀收割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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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9 12:08:3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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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13 11:44: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周  黄帝


一、查字正音
皯gǎn 黣měi:面色枯焦黝黑
喟kuì然:大声叹气的样子
弇yǎn州:古地名
殇shāng:未成年而死亡
斫zhuó:砍、斩,削。
擿zhì:搔爬
痟xiāo:酸痛
硋ài:阻碍
踬zhì:被绊倒
列姑射yè: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山名。
偎wēi:亲近
愿悫què:忠厚诚实
愆qiān:困顿,缺乏
疵cī厉:恶病,引申为灾害。
眄miǎn:斜着眼睛看。
未浃jiā时:指时间短暂。
郤xì:通隙,空隙。
镝dí矢:指箭。
怵chù然:恐惧的样子。
恂shùn目:即瞬目,转眼
肥bǐ:轻视,鄙薄
侔móu:相等,齐
坰jiōng:遥远的郊野
畚běn:古代用草绳做成的盛器。这里指用来装行李的草筐
眲nè:轻视
诒dài:欺骗
㧙bì:推击
鹗è:又名鱼鹰,常活动于江河海滨,善于捕食鱼类
孳zī尾:动物生育繁殖。孳,生息,繁殖。尾,交合
侪chái:同类,同辈
谡sù:立即。
痀jū偻lǚ:老人曲背的样子。
承蜩tiá为:持竿粘蝉。蜩,蝉。
锱zī铢 zhū:古代重量单位,比喻极小的数量。
沤 ōu:通鸥,形色似白鸽,常群飞于海洋或江湖畔
藉jiè芿rèng:践踏乱草。芿,乱草。
刳kū:挖空,剔净。
涫guàn:通盥。
睢suī睢:张目,傲视貌
盱xū盱:仰目,傲视貌
蹴cù然:惭愧不安的样子
炀yàng者:燃火者,即炊夫
羆pí:熊的一种,似熊而大,俗称人熊
䝙chū:兽名
数数shuò:汲汲,急迫的样子
狙jū公:养猴子的老头。
芧xù:橡栗
謦qǐng欬kài:咳嗽


二、翻译
  黄帝登位十五年了,因受到天下民众的拥戴而沾沾自喜,于是调养性命,追求耳目之乐,满足口鼻之欲,竟弄得面色枯黄黝黑,形容憔悴萎靡,头脑昏沉,情志迷惑。又过了十五年,他因担忧天下混乱,就竭尽聪明,用尽才智力量,管理百姓,结果仍然弄得面色枯黄黝黑,形容憔悴萎靡,头脑昏沉,情志迷惑。黄帝便大声叹息道:“我的过错太严重了!只顾调养自己,它的祸害是这样;一心治理天下,它的祸患也是这样。”于是抛弃纷繁政务,离开宫室寝殿,摈斥贴身侍从,撤掉钟鼓娱乐,减省美味膳食,隐退独居在外庭舍馆,内澄其心,外敛其形,三个月没有过问国家政事。
  黄帝白天睡觉时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华胥国漫游。华胥国在弇州的西面,台州的北面,不知道距离中国有几千万里远;并非依凭舟车或行路可以到达,只能是神魂的飘游罢了。那个国家没有君主官长,一切听凭自然发展罢了。那个国家的百姓没有嗜好欲望,一切听凭自然发展罢了。他们不知道迷恋生存,不知道厌恶死亡,所以没有夭折与短命的人;他们不知道偏爱自身,不知道疏远外物,所以没有喜爱和憎恨;他们不知道背叛违逆,不知道趋附顺从,所以没有利益和祸害:一切都不会贪恋顾惜,一切都不去畏惧忌讳。投进水中不会淹没,踏进火里不会烧伤。刀砍鞭打不会伤痛,指甲搔爬不会酸痒。飞腾空中犹如脚踏实地,睡在虚无里好像躺在床上。云雾不能遮掩他们的视线,雷霆不能扰乱他们的听力,美丽和厌恶不能迷惑他们的心志,高山深谷不能绊住他们的脚步,都是精神在运行而已。
  黄帝从梦中醒来,怡然自得,于是把天老、力牧、太山稽招来,告诉他们说:“我闲居了三个月,内澄其心,外敛其形,思考如何修养身心、治理天下,但没能得到好的方法,我在疲惫中睡去,所梦见的就是这样。现在我知道最高深玄妙的道是不能通过寻常情理求得的。我明白它啦!我得到它啦!但是我却无法把它告诉你们啊。”
  又过了二十八年,天下大治,几乎就象华胥国,可是黄帝却逝世了。百姓痛哭哀号,二百多年都没有停止。

  列姑射山在黄河入海口的河洲中,山上有神人居住,他吸清风、饮露水,不食五谷杂粮;心灵如同虚静的渊泉,形体好似柔弱的处女。他不亲不爱,但神仙圣人都臣服于他;他不威不怒,但忠厚老实的人都甘愿供他役使;他不施舍不惠赠,但人们物质财富自然充足;他不聚财不敛物,但自身从无困顿贫乏。那么阴阳总是调和,日月总是明朗,四季总是和顺,风雨总是均匀,生育总是合时,五谷总是丰盛;而且大地上没有瘟疫,人间没有夭折,万物没有灾患,连鬼怪也无法作崇。

  列子拜老商氏为师,与伯高子交友;完全掌握二位的道术之后,便乘风而返回。
  尹生听说了这件事,就跟从列子居住,几个月都不回家探望。他每每趁机向列子祈求道术,问了十回,列子十回都没有向他传授。尹生满腹怨愤,请求离开,列子还是没有表态。尹生便回家去了。过了几个月,想要学道的念头难以消除,又前去跟从列子。
  列子说:“你怎么来来去去如此频繁?”
  尹生答道:“从前章戴我向先生请教道术,先生不肯传授,我自然对先生心怀不满。现在我的怨气已经全然消散,所以又回来了。”
  列子说:“从前我以为你通达事理,现在才知道你竟鄙陋到如此地步。坐下!我将告诉你我是怎样向先生学生道术的。自从我事奉先生、结交学友,三年之后,心里不敢存念是非,口中不敢言说利害,才博得先生斜看一眼。五年之后,心里更加不敢存念是非,口中更加不敢言说利害,先生这才开颜对我一笑。七年之后,任凭心里怎样去想,更加没有是非;任凭口中怎样去说,更加没有利害,先生才开始让我与他并席而坐。九年之后,放纵心思去想,放纵口头去说,也不知道自己的是非利害,也不知道别人的是非利害;也不知道先生是我的老师,也不知道伯高子是我的朋友:身心内外完全融合于大道了。从那以后,我的眼睛的作用像耳朵一样,耳朵的作用像鼻子一样,鼻子的作用像嘴巴一样,他们没有什么不同。我的心神凝聚,形体消散,骨骸血肉相互融合;感觉不到形体所依赖的,脚下所踩踏的,只是随着风向东游西荡,就像那枯木的落叶或是竹笋的干壳四散飘零。竟不知是风乘着我呢?还是我乘着风?现在你在我的门下,没几天工夫,就再三的怨愤不满。你的身躯将不被元气接受,你的肢节将不被大地承载。还想要凌空行走,乘风翱翔,哪里指望得上呢?”
  尹生十分羞愧,好久都不敢出大气,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列子问关尹说:“至人在水中潜行不会窒息,在火中踩踏不会烧伤,行走在万物之上而不恐惧。请问他们如何达到这种境界呢?”
  关尹说:“这是能够守住元气的缘故,并不是靠智巧、果敢之类能够做到的。坐下,我告诉你。凡是有形貌、迹象、声音、色彩的,都是物。物与物怎么会相差很远呢?物怎么能达到未始有物的至虚境界呢?这些都是拘于色相之物罢了。而道能达到不露形迹与永不变灭的境地。能够掌握此道而穷尽此理的人,外物怎么能阻止他呢?他处于大道的尺度内,藏神于无首无尾的大道中,游于万物赖以生死的大道之境。使心性纯一而不杂,使元气保养而不失,使德行与大道相合,与派生万物的大道相通。像这样的人,他的自然天性能够守完全,他的精神没有间隙,外物怎么能侵入呢?喝醉酒的人从车上坠下,虽然受伤却不会摔死。他的骨节和别人相同,而受到的伤害却与人不同,是由于他神全的缘故。他既不知乘坐车上,也不知坠跌在地。死生惊惧都没有进入他的心中,所以遇到外物并不恐惧。喝醉酒的人靠酒获得神全,尚能如此,何况是靠自然之道获得神全的人呢?圣人藏神于自然天道,所以外物不能伤害他。”

   列御寇为伯昏无人表演射箭,他拉满弓弦,在肘臂上放一杯水,箭放出去,第一箭刚离弦,第二箭就已搭上,第二箭刚发出,第三箭又扣在弦上。在这个时候,他就像木偶一样镇静。
  伯昏无人说:“这只是运用技巧的有心之射,并不是无心的不射之射。试着和你一起登上高山,踩着高耸的岩石,身临万丈深渊,你还能射吗?”于是伯昏无人就登上高山,踩着高耸的岩石,身临万丈深渊,背对着深渊向后退,直到脚有一大半悬在岩石外,便向列御寇让弓,请他上前射箭。列御寇吓得趴在地上,冷汗一直流到脚后跟。
  伯昏无人说:“得道之人,上能窥视青天,下能测察黄泉,精神纵游于八方,神色气度始终不变。现在你却恐惧得有些眼花缭乱,你于射箭之道还是相差很远啊!”

  范氏有个儿子名叫子华,喜欢招养游士门客,全国都屈服于他;晋国国君十分宠爱他,虽然不做官,但他的地位却比三卿还要高贵。只要是他所常识的人,晋国就赐予爵位;只要是被他鄙薄过的人,晋国就将他贬黜。来往于他家的人科和在朝廷上的人一样多。子华让他所养的侠客游士互相斗智斗勇,强者弱者互相凌辱。即使在他面前斗得伤残流血,也丝毫不介意。他通宵达旦地以此游戏取乐,使全国都沾染上这种风气。
  禾生、子伯二人,是范氏的上等门客。一次外出经过荒远的郊野,借宿在老农商丘开的家里。夜半时分,禾生、子伯两人互相谈论着子华的名声权势,他能使生者死,死者生;能使宝贵的人贫困,贫困的人富裕。商丘开先前过着饥寒交迫的日子,躲在北窗下正听到了这番话。于是借了些粮食,挑着竹筐就到了子华门下。
  子华收养的门客都是世家子弟,身穿着白色绢衣,乘坐在宽敞华丽的马车上,走起路来昂首阔步,旁若无人。他们看见商丘开年老体弱,面目黧黑,衣冠不整,没有一个不轻视他。接着就侮辱他、欺负他、诳骗他,又捶打、推搡,无所不为。商丘开脸上没有一丝恼怒的神情,而那些门客的伎俩却使完了,也懒得再嬉笑嘲弄他。
  接着就和商丘开一起登上高台,并在众人之间夸诞地宣称:“谁要是自愿跳下去,就奖赏一百金。”大家都争着响应。商丘开信以为真,就先从高台上跳了下去,身姿好像飞鸟,飘飘摇摇地落到地面,肌肉骨骼毫无毁损。范氏的门客以为这是偶然现象,并不感到特别奇怪。
  于是又指着河道弯曲处的深潭说:“那里有宝珠,游过去便能得到。”商丘开又听从他们的话,纵身潜入水中。待他浮出水面,果然得到了宝珠。至此,门客们方才疑惑不已,子华也方才让商丘开进入吃肉穿绸的上等门客行列。
  不久,范氏的贮藏库发生大火。子华说:“谁能冲进火里抢出锦缎,就按照抢救的数量来奖赏他。”商丘开冲上前去,面无难色,他在火中来回奔跑,烟尘毫不沾染,身体也不曾被烤焦。
  范氏的门客以为商丘开有道术,就一起向他赔罪说:“我们不知道先生有道术而欺骗了先生,我们不知道先生是神人而侮辱了你。先生就把我们当成愚蠢的人,当成聋子,当成瞎子吧!现在冒昧地请教您用的是什么道术?”
  商丘开说:“我没有道术。即使我自己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即使如此,还是有一点可以试着对你们说一说的。当初那两位门客借宿在我家,听到他们赞誉范氏的权势,能使生者死,死者生;能使富贵的人贫困,贫困的人富裕。我深信不疑,所以不惜远道而来。等到来这里,把你们这些人的话都当作实话,唯恐相信还来不及,实行还来不及,根本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处在什么境地,也不考虑利害在哪里。只是心志专一罢了。外物不能阻碍、伤害我,就是这个道理。现在才知道你们这些人欺骗我,我的心里隐藏着猜疑和忧虑,身外得小心地观察测听,又回想起往日幸亏没有被烧死、溺死,忧伤和痛苦折腾着我,使我恐惧震惊得心悸,又怎么可能再接近无情的水火呢?”
  从此以后,范氏的门客在路上遇到乞丐、马医等,再也不敢侮辱他们,必定下车向他们拱手行礼。
  宰我听到这件事,便禀告孔子。孔子说:“你还不知道吗?最诚信的人,可以感化万物。他们可以震撼天地,感动鬼神,纵横在天地之间而没有悖逆阻碍,哪里只是走在危险的地方、进入水火之中而已呢?商丘开相信虚假的事物还能不受阻碍与伤害,更何况我们彼此之间都坚守诚信呢?学生们,你们要牢牢记住啊!”

  周宣王的牧正有一个仆役名叫梁鸯,善于驯养野生的飞禽走兽,他在庭园里喂养它们,即使是老虎、豺狼、雕鹰、鹗鸟这些凶猛禽兽,没有不柔顺驯服的。雄的雌的交配繁殖成群的幼禽稚兽,不同种类的禽兽混杂居住在一起,不互相搏斗噬咬。周宣王担心这种驯养技术在梁鸯身上终结,就命令毛丘园去继承他。
  梁鸯说:“我梁鸯只是一个卑贱的仆役,有什么技术可以告诉你呢?但又怕周宣王说我对你隐瞒技术,那就说一说我驯养老虎的方法吧。凡是顺着它就喜欢,违逆它就发怒,这是有血性的动物的天性。但是喜欢和愤怒难道会无端发作吗?都是因为违逆它所导致的。饲养老虎,我不敢用活的动物喂它,因为它奋力咬杀活物就会诱发怒气;我也不敢用完整的动物喂它,因为它使劲撕碎动物也会诱发怒气。要按它的饥饱给它喂食,顺从它喜怒无常的性情。老虎和人是不同的种类,能让老虎喜欢饲养它的人,是由于依顺它;而它故意伤人的时候,是由于人违逆了它。这样我又怎么敢违逆它而使它发怒呢?但也不完全顺从它而使它高兴。因为高兴到了一定程度就会发怒,发怒到了一定程度就会高兴,都是不得当不适宜的缘故。现在我的心里没有违逆它或顺从它的想法,这样飞禽走兽看待我,就和它们的同类一样。所以在我庭园里游走的禽兽,不思念森林湖泊;在我庭园里休憩的禽兽,不怀恋深山幽谷,就是顺其自然而使它们这样的。”

  颜回问孔子:“我曾经在名叫觞深的深潭上渡水,摆渡的人划船功夫神妙得很。我问他:‘划船技术可以学吗?’他回答说:‘可以。能游泳的人可以教会,善于游泳的人很快就能学会。至于会潜水的人,即使从未见过船也立刻能学会驾御它。’我问他是什么道理,他就不回答了。敢问先生这是什么道理呢?”
  孔子说:“唉!我和你研习书本知识已经很久了,但并未达到用事实验证的地步,尚且谈什么掌握道的本身啊。会游泳的人可以教授,因为他看轻水;善于游泳的人很快就能学会,因为他不把水放在心上。至于会潜水的人即使从来没有见过船也立刻能学会驾御它,是因为他看待深渊就像土山一样,看待舟船的倾覆就像上坡的车子向后退一样。万物倾覆、倒退同时出现在他面前都无法打动他的内心,又有哪里能使他不从容自如呢?用瓦片博戏的人就会心思灵巧,用铜带钩搏戏的人就会有所惧怕,用黄金博戏的人就会心智昏乱。赌博的技巧一样,却心存顾虑,是看重外物的缘故。凡是看物外物的人内心就会笨拙”

  孔子在吕梁观赏风光,看到瀑布从三十仞高的地方飞落而下,激起的浪花飞溅达三十里,鼋鼍鱼鳖都无法游过。看见一个成年男子在水中游,以为是遭遇困苦而想自杀的,就让弟子顺流游去拯救他。男子潜游数百步之后才浮出水面,披散着头发在堤岸下且歌且行。
  孔子跟过去问他说:“吕梁的瀑布从三十仞高的地方飞落而下,激起的浪花飞溅达三十里,鼋鼍鱼鳖都无法游过。刚才我看见你跳进水中,以为你遭遇困苦而想自杀,就让弟子顺流游去救你。你却浮出水面,披头散发地边走边唱,我还以为是鬼呢。仔细看你原来是人。请问游水有道术吗?”
  男子答道:“没有,我没有道术。我开始于本然,再顺着天性成长,最终成就自然天命。我和漩涡一起卷入水中,随着上涌的波流一起浮出水面,顺着水出入而不凭主观的冲动而游。这就是我游水时所遵循的规则。”
  孔子问:“什么叫做开始于本然,再顺着天性成长,最高成就自然天命呢?”

  那男子答道:“我出生在高地而安心于高地,这就叫安于本然;我成长在水边而练习于水边,这就叫习而成性;我不知道为何这样做而去做了,这就叫顺应自然天命。”

  孔子说:“你真是灵巧极了!这里面有技艺吗?”
  老人回答说:“我是有技艺的。在竹竿头上叠放两个丸子,经过五六个月的练习就不会掉下来了,那在粘蝉时失误就很少了;练到在竹竿头上叠放三个丸子而不掉下来,那在粘蝉时失误就只有十分之一;练到在竹竿头上叠放五个丸子而不掉下来,粘蝉就好像用手拾取一样毫无遗漏了。我立定身子就像竖起的树墩那样静止不动,我用臂执竿就像枯木的树枝。虽然天地广大,万物众多,而我只知道有蝉翼。我不会因为纷杂的万物影响专注于蝉翼的心志,怎么能得不到蝉呢?”
  孔子回过头去对弟子们说:“用志而不分散,精神凝聚专一,这就是驼背老人说的道理啊!”
  老人说:“你们是读书人,怎么也要过问这些呢?先清除你们那套旧道理,再来谈论这些道理吧。”

  海边有一位喜欢海鸥的人,每天早晨到海上去,跟海鸥一起游玩,飞来的海鸥有上百只不止。他父亲说:“我听说海鸥都跟你一起游玩,你捉几只来,让我玩玩。”第二天他来到海上,海鸥在空中飞舞却不肯落下来。
  所以说:最高深的言论是摈弃言论,最卓绝的行为是无所作为。只局限于个人的智巧所知,那就失之浅薄了。

  赵襄子率领十万人马在中山国境内狩猎,践踏乱草,焚烧林木,炽烈的火势绵延百里。有一个人从石壁中钻出来,随着烟火灰烬上下飘动,大家都认为是鬼怪。大火过后,那个人慢慢地走出来,好像刚才没有经历涉足过什么事一样。赵襄子感到奇怪,就把他留下来,慢慢地观察他:形貌、肤色、七窍,是人的样子;呼吸、声音,也是人的样子。便问他,有什么道术能呆在石壁里?有什么道术能走进火中?
  那个人说:“什么东西叫做石壁?什么东西叫做火?”
  赵襄子说:“你刚才走出来的地方就是石壁,你刚才涉历的东西就是火。”
  那个人说:“不知道。”
  魏文侯听说这件事,就问子夏:“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子夏说:“我听孔夫子说过,得中和之气的人,身心同外物融合在一起,外物就不会伤害他、阻碍他。所以在金石中游走,在水火里踩踏,都可以做到。”
  魏文侯说:“您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子夏回答说:“剔净思虑,摈弃智巧,我还不能做到。虽然这样,但试着谈论这些道理还是可以的。”
  魏文侯又问:“孔夫子为什么不这样做呢?”
  子夏回答说:“孔夫子能这样做,但他更能不去这样做。”
  魏文侯听了,非常高兴。

  有一个神巫从齐国来到郑国居住,名叫季咸,能够测知人的生死存亡,祸福寿夭,他预言的吉凶在指定的日期发生,应验如神灵。郑国人见到他,都躲避跑开去。
  列子见了却心醉折服,回来把情况告诉壶丘子,说:“原来我认为先生的道术是最高深的,现在才知道又有高深的了。”
  壶子说:“我教授给你的仅仅是道的外表,还没有教授给你道的实质,你难道以为得道了吗?只有很多雌性而没有雄性,又怎么能产卵呢?你用表面之道与世人较量,必定暴露心迹,所以才让巫者得以给你占卜吉凶祸福。试着请他同来,把我介绍给他相面。”
  第二天,列子和季咸一起来见壶子。季咸出来对列子说:“唉!你的先生要死了,不能活了,过不了十天啦。我见到了怪异的症状,就像湿灰一样毫无生机。”列子进去,眼泪汪汪湿透了衣衿,把季咸的话告诉壶子。
  壶子说:“刚才我把寂静的心境显示给他看,茫然无知,不动不止,这大概是他看见我闭塞生机了。试着再和他一起来!”
  第二天,列子又跟季咸来见壶子。季咸出来后对列子说:“幸运呀!你的先生遇上了我,可以痊愈了。他全然有生机,我看见他闭塞中显出了活力。”列子进去把季咸的话告诉壶子。
  壶子说:“刚才我把天地间变化生长的气象显示给他看,虚名和实利都不能侵入,生机自上而下地发动,这大概是他看见我生意萌动的机兆了。试着再和他一起来!”
  第二天,列子又跟季咸来见壶子。季咸出来后对列子说:“你的先生神色变化不定,我没法给他相面。等他安定之后,再来给他相面。”列子进去把季咸的话告诉壶子。
  壶子说:“刚才我把没有偏胜的冲漠之气显示给他看,这大概是他看见我心气平稳的机兆了。鲸鲵盘旋的深水成为渊,不流动的深水成为渊,流动的深水成为渊,泛涌而上的回旋水流成为渊,下注的回旋水流成为渊,从侧面涌出的回旋水流成为渊,决出水道而又回流的水成为渊,从地下冒出后积止的水成为渊,不同源而后合流的水成为渊,这就是九渊。试着再和他一起来!”
  第二天,列子又跟季咸来见壶子。季咸还没站稳,便惊慌失措地逃走了。壶子说:“追上他!”列子没追上,返回来报告壶子说,:“季咸已经无影无踪,不知去向了,我追不上他。”

  壶子说:“刚才我没有展露我的宗本给他看。我只是显示出心地虚寂而随物顺化的样子,他摸不清我所使用的是什么道术,只看见我如草随风而倒,如水逐波而流的状态,所以就逃走了。”
  这以后列子自认为未尝学到大道,便回到故里自学,三年不出家门,替妻子烧火煮饭,把喂猪当作请人吃饭,对于事物漠不关心,除掉修饰而返回质朴,无知无情地像槁木死灰一样,在纷繁的世事中能封闭心窍而不被干扰,终身专守着纯一之道。

  列子到齐国去,中途就返回来,遇见伯昏瞀人。
  伯昏瞀人说:“什么缘故中途就回来呢?”
  列子说:“我感到惊异。”

  “为什么感到惊异?”
  “我曾到十家卖浆的店铺里饮浆,其中就有五家先赠送给我。”
  伯昏瞀人说:“像这样的事,你为什么要惊异呢?”
  列子说:“真诚积聚于胸中,就会外泄为光仪,用来对外压服人心,使人民对自己的敬重超过了老人,从而招致祸患。那些卖浆的人只是做点羹汤的买卖罢了,赢利并不多;他们获得的利润很小,所拥有的权势很小,尚且如此尊敬我。何况是万乘的君主,他们为国事操劳,为事业竭尽心智;他将会把重任交给我而要我建功效力,因此我感到惊异。”
  伯昏瞀人说:“你真会观察问题啊!你且安居吧,人们将会归附你了。”
  时隔不久,伯昏瞀人去见列子,看到门外前来拜访者的鞋子已经摆满了,伯昏瞀人向北站着,用手杖拄着下巴而使皮肉皱起。站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就走了。接引宾客的人把这事告诉列子。列子提着鞋,光着脚跑出来,到了门口,问道:“先生既然来了,为什么还不发药石之言启发开导我呢?”
  伯昏瞀人说:“算了吧。我本来就告诉过你,人们要来归附你,现在果然归附你了。不是你能使人归附你,而是你不能使人不归附你,你何必显示出与众不同的迹象而使人如此欢愉呢?你以异常的表现感动他人,他人必定会以欢愉摇撼你的本性,这又没有什么益处。与你交游的人,不能把这番道理告诉你。你们那些细巧之言,尽是毒害人心的。没有人能够从中觉悟,大家又怎么能互相获得教益呢!”

  杨朱向南去沛地,老聃西游到秦地,杨朱到沛郊迎侯老子。到了梁地见到老子。老子在半途中仰天长叹说:“起初我认为你可以教导,现在看来不可以了。”杨朱默然不应。
  到了旅舍,杨朱向老子奉上梳洗用品,把鞋脱在门外,膝行到老子面前,说:“刚才先生仰天长叹说:‘起初我认为你可以教导,现在看来不可以了。’我想请教先生,先生忙着赶路,所以没敢打搅。现在先生有空闲了,请告诉我不可教导的原因。”
  老子说:“你一副跋扈傲视的样子,谁愿跟你同处?一生清白的人应该觉得仍有污点,道德高尚的人应该仍以谦恭卑下自居。”
  杨朱满面羞愧地说:“敬听先生的教诲了!”
  杨朱前往沛地的时候,旅舍中的所有人都来迎送他,旅舍男主人替他安排坐席,女主人为他拿毛巾和梳子,先到的客人避开坐席,炊夫离开灶火。等他从沛地返回,旅舍的客人便和他争席而坐了。

  杨朱途经宋国,向东投宿到一家旅店。旅店主人有两个妾,其中一个漂亮,一个丑陋;丑陋的受主人尊宠而漂亮的却被轻视。杨朱问其中的缘故,旅店主人回答说:“那个漂亮的自以为漂亮,我却不认为她漂亮;那个丑陋的自以为丑陋,我却不认为她丑陋。”
  杨朱说:“弟子们记住!品行高尚而又能去掉自以为高尚之心的人,到什么地方不受人敬重呢?”

  天下有常胜的道,有不常胜的道。常胜之道叫做柔弱,不常胜之道叫做刚强。二者显而易见,但人们多不知道。所以上古有句话说:依靠刚强,只能战胜不如自己的;依靠柔弱,却能战胜超过自己的。只战胜不如自己的,等到它们和自己相当了,就危险了。战胜超过自己的,就没有危险了。用来战胜身心的是这个道理,用来应付天下的也是这个道理,这叫做虽然不是有意战胜却自然就已战胜,虽然不是有意胜任却自然就已胜任。
  鬻子说:“要想刚,必定得靠柔来守护;要想强,必定得用弱来保障。柔积蓄起来必定刚,弱积蓄起来必定强。观测它们所积蓄的,就可以知道祸福的趋向了。靠刚强胜过不如自己的,等到它与自己相当就会遭殃;靠柔弱胜过超过自己的,力量便不可估量。”
  老子说:“兵马强大就会被消灭,树木强硬就会被折断。柔弱是生存的道路,坚强是死亡的途径。”


  形貌不必相同,而心智相同;心智不必相同,而形貌相同。圣人选取心智相同而遗弃形貌相同,世人却接近形貌相同而疏远心智相同。形貌和自己相同的,就亲近并且喜爱他;形貌与自己相异的,就疏远并且畏惧他。凡有七尺高的形骸,手脚的功能不相同,头上生发,口中有牙,能直立行走的,就叫做人;但人不一定没有禽兽之心。虽有禽兽之心,但因为形貌相同而被亲近了。身上附有翅膀,头上长触角,张牙舞爪,高高地飞翔或在地面俯伏奔走的,就叫做禽兽;但禽兽不一定没有人心。虽然有人心,但因为形貌不相同而被疏远了。庖牺氏、女娲氏、神农氏、夏后氏,长着蛇身人面,牛头虎鼻;有着不同人的形貌,却具有大圣贤的品德。夏桀、殷纣、鲁桓、楚穆,他们的形貌七窍都与人相同,但却怀着禽兽之心。世人固守着同一形貌标准去寻求最高智慧的人,是没有希望找到的。黄帝与炎帝在阪泉在原野上作战,黄帝率领熊、羆、狼、豹、䝙、虎等为先锋,以雕、鹰、鸢等为旗帜,这是用威力来使用禽兽。尧任用夔为乐官,主管音律,他击石磬打拍子,百兽纷纷随之起舞;他演奏虞舜的《箫韶》乐曲九阕,凤凰也飞来朝贺:这是用乐声来招致禽兽。既然如此,禽兽之心,又怎么会与人不同呢?只是它们的形貌音声与人不同,而人们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与它们交流罢了。圣人没有不知道的,没有不通晓的,所以能够召集并且驱使它们。禽兽的心智天然地有与人相同的地方,它们都要争取生存,这方面的智力并不比人低。雌雄结成配偶,母子互相亲爱;避开平地而依附险峻,躲开寒冷而趋就温暖;居处则有群体,出行则成行列;弱小的住在里面,强壮的守卫在外边;饮水时就互相提携,找到食物就呼朋引伴。太古的时候,禽兽和人共同居住,和人一起走动。到帝王出现的时候,禽兽才开始见人惊惶恐惧四散乱窜。到了衰乱的末世,禽兽见人就隐 伏逃窜,以躲避祸害。现在东方介氏之国,国民勉勉强强懂一些六畜的语言,这是他们靠片面的知识而得到的才能。太古时代的神圣之人,完全知晓万物的性情状态,完全了解异类的音声。把它们会集起来,训练它们接受调教,看待它们像看待人民一样。所以首先朝会神鬼妖怪,其次招致八方人民,最后聚集禽兽昆虫。这说明有血气的物类,心智相差不会很远。圣人知道这个道理,因此他们所教化训练的物类就没有什么遗漏。


  宋国有位饲养猴子的老翁,很喜爱猴子,养的猴子成群结队。他了解猴子的性情,猴子也懂得他的心意。老翁削减家人的口粮,以满足猴子的食欲。
  不久,家里的粮食匮乏了,他要限制猴子的口粮。担心猴子不肯驯服,听自己的话,就先诳骗它们说:“给你们吃像栗,早上三颗,晚上四颗,够吗?”猴子们都跳了起来,十分生气。
  过了一会儿,老翁又说:“给你们吃橡栗,早上四颗,晚上三颗,够了吧?”猴子们都伏在地上,十分高兴。
  世间万物之所以用智巧或鄙俗的方法可以笼络,道理就在这里。圣人用智慧来笼络愚人,就像养猴老翁用智力来笼络猴子一样。名义和实际都不亏损,却能使他们欢喜或愤怒。

  纪渻子为周宣王驯养斗鸡。
  过了十天周宣王问:“鸡可以斗了吗?”
  回答说:“不行,它正虚浮骄妄,自恃意气。”
  过了十天再问。
  回答说:“不行,它还对别的鸡的身影和鸣声有所反应。”
  过了十天又问。
  回答说:“不行,它还目光锐利而富于盛气。”
  过了十天再问。
  回答说:“差不多了。其他鸡虽然有鸣叫的,它已经不为所动了。看上去就像一只木鸡,它的自然德行完备了。别的鸡没有敢应战于它的,纷纷掉身逃跑了。”

  惠盎拜见宋康王。康王顿足咳嗽,急躁地说:“我所喜欢的是勇武有力,不喜欢仁义那一套。你准备用什么来教我啊?”
  惠盎回答说:“我这儿有道术,使人虽然勇猛,却刺不进我,虽然有力,却击不中我。大王难道对此不感兴趣吗?”
  宋王说:“好,这是我想听听的。”
  惠盎说:“刺我不进,击我不中,这对我来说仍是一种耻辱。我这儿有道术,使人即使勇猛而不敢来刺我,即使有力也不敢来击我。这种不敢,并非没有刺人击人的想法。我这儿有道术,使人根本没有刺人击人的念头。没有刺人击人的念头,也还没有爱护和有利于他人的想法。我这儿有道术,使天下男子女子,没有不欢欢喜喜地爱护和有利于他人的。这要比勇猛有力更加高明,是在前面说的四种境界之上。大王难道对此没有兴趣吗?”
  宋王说:“这是我想要得到的。”
  惠盎说:“孔子、墨子就是啊。孔丘、墨翟,没有国土而被视为君王,没有官衔而被视为尊长;天下的男子女子,没有不伸长头颈踮起脚跟,希望安抚和有利于他们的。现在大王您,身为万乘之主,若能真有这样的想法,那么全国上下都能得到好处了。这与孔、墨相比又要高明得多啦。”宋王无言以对。
  惠盎快步走了出去。宋王对左右近臣说:“真是能说会道啊,他以这一番话说服我了。”


三、心得
  养一己其患如此,治万物其患如此。只顾调养自己(内),有祸害,一心治理天下(外),亦有祸害。只顾调养自己,亲内疏外;一心治理天下,疏内亲外,有一种人事分离的感觉,只顾得到一头,内外不通。调养自己(私)是为了更好的治理天下(公),公与私亦不通,把调养自己的私用到治理天下去,才有至私为公的可能,修通公与私的可能。
  物。凡是有形貌,迹象,声音,色彩的都是物,拘于外部的色相之物,敝于物,很容易对于物的外在刺激生内部情绪,物是道的末,情绪是人心的末,末与末相互刺激生出更多的末,捞到尖尖就跑,卡一堆豌豆尖,还觉得很嫩,很新鲜,下沉不到根本去理解,以解物敝,凡是看重外物的人内心就会笨拙,只能在物与情绪中撞击游荡,物化,情绪化。
  有血性的动物天性,顺着就喜欢,违逆就发怒,人与动物是一样的,这也是人的动物性的一面吧。与鬼谷子谋篇中说,人之有好也,学而顺之;人之有恶也,避而讳之,是一样的描述。顺着血气运行温和,逆着血气运行爆烈。顺(生),逆(克),文中说,高兴到了一定程度会发怒,发怒到了一定程度会高兴,顺着生,逆着克有适宜,因为养老虎的人并不是老虎,虽然在老虎看来就和它们是同类一样,但养老虎的人实际是驯服者。
  开始于本然,再顺着天性成长,最终成就自然天命。出生在高地而安心于高地,安于本然,出生于那里那家,这是本然,安于本然,就是这家的孩子,狗都不嫌家贫,人要嫌家不好。在后面有讲说,能直立行走的叫人,但人不一定没有禽兽之心;头上长角,张牙舞爪,飞翔或俯伏奔走的是禽兽,但禽兽不一定没有人心,在血气的物类,心智相差不会很远。在安于本然这一点上,人可能真的做的还没有动物本然。顺天性成长,在安于本然的基础上,在天地之间习而成天性,以顺应自然天命。
  靠刚强胜过不如自己的,等到它与自己相当就会遭殃。会想到孩子的养育,只是单一的使用一种强硬的手段,等孩子长大了,会有祸端;靠柔弱胜过超过自己的,力量便不可估量,柔弱胜刚强,为强者,积于弱,为直者,积于曲,有余者,积于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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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15 10:47: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周  周穆王

一、查字正音
硋 ài:阻碍
厨馔zhuàn:食物。
飨xiǎng:通享,享用。
赭zhě:本指红土,这里引申为红褐色
垩 è:本指白土。这里引申为白色
笄jī:古代束发用的簪子。
祛qū:衣袖
昲 fèi:曝晒。这里引申为晒干
巨蒐qú sōu氏之国:即渠搜,西戎国名
湩dòng:乳汁
诒yí:遗留
觞shāng:饮酒。
憣 fān:通翻
怛dá:恐惧,惊疑
燠yù:暖,热
恂xún:信,顺
瘳chōu:病愈
遄chuán:迅速


二、翻译  

  周穆王时,西方极远的国家来了一位有幻化之术的人,能够潜身水火,穿过金石;能够颠倒山河,移动城池;能够飘摇在虚空中不下坠,触及实物不受阻碍。千变万化,不可穷尺。他既能改变物体的形态,又能改变人们的思想。周穆王崇敬他就像崇敬神灵,奉侍他就像侍奉君王。让出最好的宫室给他居住,拿祭祀用的牛、羊、猪向他敬献,挑选能歌善舞的美女供他娱乐。化人却认为穆王的宫殿卑微简陋无法居住,穆王的食物腥臭腐败无法享用,穆王的嫔妃膻臭丑陋无法亲近。于是穆王为他另筑新宫。土木雕刻精工细作,装饰粉刷斑孄五彩,巧妙程度无与伦比。国库为之耗尽,楼台方才落成。它高耸千仞,倚临终南山峰,号称中天之台。简选郑国、卫国妖艳柔媚的年轻女子,涂抹香膏,淡扫蛾眉,头戴金簪,耳垂珠环,身穿东阿的轻软丝裙,腰系齐国的细致绢带,敷着莹白的蜜粉,染着清朗的黛眉,带着精美的玉环,佩着白芷、杜若各类香草,演奏《承云》、《六莹》、《九韶》、《晨露》等古曲来取悦化人。月月进献玉衣,天天供奉美食。化人仍然不觉满足,不得已才到中天之台居住。
  没过多久,他邀请穆王同去游玩。穆王牵着化人的衣袖,腾空而上,飞到半空中才停止。于是就到了化人的宫殿。化人的宫殿以金银构筑,用珍珠宝玉装饰;耸立在云雨之上而不知下面有什么凭靠,远望去宛如堆积的云层。耳闻、目见、鼻嗅、口尝,都不是人间所能有的。穆王确信这儿就是天帝居住的清都紫微宫,就是奏着钧天广乐曲的仙居。穆王再俯身看看自己的宫殿,亭台楼阁只像是累叠的土块和堆积的乱草。穆王以为即使在这儿住上几十年也不人思念自己的国家。化人又邀请穆王一起云游玩,所到的地方,抬头不见日月,俯身不见河海。光影照耀之处,穆王眼花瞭乱无法逼视;音响回荡之源,穆王耳内杂扰无法听清。全身的骨节、五脏六腑,惊悸得不能专注。穆王心志迷乱,精神颓丧,请求化人带他回去。化人将他一推,穆王就像从虚空中坠落下来。醒来之后,所坐的仍然是原先的地方,侍奉两旁的原先的人。看看面前,酒尚未澄清,菜肴尚未变干。穆王询问自己从何而来。左右侍从答道:“大王您只是静默地神游了一会儿。”
  从此,穆王茫然若失了三个月才复原。穆王再去问化人。化人说:“我和大王是在梦中神游,身体何尝动过呢?而且先前居住的地方,又和大王自己的宫殿有什么不同?先前游览的地方,又和大王自己的园圃有什么不同?大王习惯于恒久的实有,疑惑于暂时的虚无。事物变化的极致,时光流逝的缓急,怎可能全部透彻把握呢?”穆王听罢,大为喜悦。他不再关心国家政务,不再迷恋臣仆姬妾,肆意到远方遨游。他命令侍从驾驶由八匹骏马拉的车辆。第一辆中间有服马两匹,右为骅骝,左为绿耳;旁侧两匹骖马,右边是赤骥,左边是白渠,穆王主乘,造父为御手;随从的第二辆车中间有服马两匹,右边是渠黄,左边是逾轮;旁侧两匹骖马,左边是盗骊,右边是山子,柏夭主乘,参百为御手,奔戎为车右。奔驰了千里,来到巨蒐国。巨蒐国献上白天鹅的鲜血供穆王饮用,备好牛马的乳汁供穆王洗脚,主副车的随从也都享受到他们的款待。宴饮之后继续出发,住宿在昆仑山麓,赤水北岸。第二天登上昆仑山,观赏黄帝的宫殿,并堆起土堆,为后世留下标记。之后到西王母处做客,在瑶池上畅饮。西王母为穆王吟咏歌谣,穆王随之唱和,辞调哀婉动人。又向西观看太阳落山的地方,一天下来,行程万里。于是穆王叹道:“呜呼!我这个人道德并不完满却自在地享乐,后世将要追述我的过失啊!”
  穆王差不多就是神人啊!享尽此生的欢乐,还活到一百岁才去世,世人都认为他登上仙境远去了。

  老成子向尹文先生学幻术,过了三年也没有得到尹文的传授。老成子请他指出自己的过错并表示要退学回家。
  尹文先生拱手作揖,把老成子请进内室,屏退旁人,对他说:“以前老聃去往西方的时候,回头对我说:富于生机的气息,具有形状的事物,都是虚幻的。天地的开端,阴阳的变化,就叫做生,叫做死。穷究自然规律,通达变化本源,随着事物形体转移变易,就叫做化,叫做幻。”创造万物的自然,它的天机巧妙,它的功德深远,本来就难以穷尽,难以终结。而随着形体变易的,它的机巧明显,它的功德浅薄,所以随时产生,随时幻灭。懂得了幻化与生死之间本无差异,才可以开始学习幻术。我和你的存在也不过是一场虚幻,还有什么需要学的呢?”
  老成子回到家,把尹文先生的话深深思考了三个月,于是便能自在地掌握存亡的规律,变换四季的运转;冬天可以让雷鸣,夏天可以造冰雪;让那天上飞翔的到地面行走,让那地上行走的到天空飞翔。老成子终身没有炫耀自己的幻术,所以后世便失传了。
  列子说:“善于幻化的人,他的道法总是暗暗地发生作用,他的功绩也宛如常人。五帝的美德,三王的功业,不一定全凭智慧与勇猛的力量,也可能是凭借幻化的作用而成就的。谁又能猜测到这些呢?”

  觉醒时有八种状况,睡梦中有六种占验。什么叫做八种状况?一是事故,二是作为,三是获得,四是丧失,五是悲哀,六是快乐,七是生存,八是死亡。这就是八种状况,是形体与外界接触所产生的。什么叫做六种占验?一是因为日常生活而做梦,二是受到惊悸而做梦,三是心有所思而做梦,四是醒来依旧出神而做梦,五是喜乐欢愉而做梦,六是心生恐怖而做梦。这六种预言,是精神与外界交感所产生的。
  不了解感应变化的起源,事情一旦发生就会对它的由来感到迷惑,了解了感应变化的起源,事情一旦发生就能够明白它的由来,理解了事情的由来就不
会再惊忧恐惧了。人体的充盈或亏虚,消长或停息,都与天地相通,与外界事物相应。因此阴气旺盛,就会梦见涉足大水而感到恐惧;阳气旺盛,就会梦见徒步大火而被烧灼;阴阳之气都旺盛,就会梦见生死相杀。吃得过饱就会梦见付出给予,肚子饥饿就会梦见索取掠夺。所以,脉象虚浮的病人会梦到自己飞扬,脉象沉实的病人会梦到自己溺水。压着衣带睡觉,就会梦见蛇;飞鸟来衔头发,就会梦见飞翔。气血要转为阴冷就会梦见烤火,即将生病的就会梦见进食。饮酒的人将要做忧愁的梦,欢歌纵舞的人将要做哭泣的梦。
  列子说:“精神遭遇外界就形成梦,形体与万物交接就会产生事情。所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精神、形体与外界接触的结果。所以精神凝静的人,空想与幻梦都会自然消失。真正的觉醒无须用言语表达,真正的梦幻无法以常情通晓,都只是万物自然交互变化的境地。古时候的真人,觉醒时忘却了自身的存在,睡眠时不受梦境的干扰,这难道是空话吗?”

  辽远的西方南部边隅有一个国家,不知道国境的边界与何处交接,名叫古莽之国。那儿阴阳之气不交合,所以不分寒暑;日月之光不照耀,所以不分昼夜。那儿的人们不吃不穿而且总是在睡觉。他们五十天醒来一次,将梦中所做的当作真实,醒来所见的当作虚妄。
  四海的正中有个中央之国,地垮黄河南北,横越泰山东西,方圆超过万里。那儿的阴阳节度分明,所以一年中有一寒一暑;黑暗与光明的分界清晰,所以一天中有一昼一夜。那儿的人们有智慧,有的愚笨。万物滋生繁衍,人们的才能技艺包罗万象。有君主和臣下临朝执政,有礼仪和法制维持统治。人们的言论与行为,多得难以列举和计数。每天一醒一睡,认为醒时所做的是真实,梦中所见的是虚妄。
  辽远的东方北隅有一个国家,叫做阜落之国。那儿的土地与气候常常干旱燥热,昼夜都有日月光芒照耀着大地,田里长不出好庄稼。那儿的人们只吃草根和果实,不知道用火烧熟食物。天性刚强彪悍,强弱相互欺凌,注重胜利而不崇尚仁义;多半时候奔忙走动,很少休息,常常醒着而不睡觉。

  周代有个姓尹的人大规模地经营产业,在他手下奔走服役的人们,从早忙到晚也不得休息。其中有个老仆役,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但对他的使唤却愈发频繁。老仆役白天呻吟哀呼着去做事,晚上就昏沉疲惫地熟睡。精神恍惚散乱,夜夜梦见自己成为一国之君。位居人们之上,统领一国政事。在宫殿楼观中游玩宴饮,恣意寻欢,为所欲为,其中的乐趣无可比拟。醒来后却又成了别人的仆役。有人劝慰开导他的劳苦,老役夫却说:“人生顶多一百年,白天黑夜各一半。我白天做人家的仆役,辛苦是辛苦点;夜里却做国王,快乐无比,还有什么要抱怨的呢?”
  姓尹的人成天钻营世事,思虑都集中在家业上,精神与形骸都万分疲劳,晚上也昏沉疲惫而熟睡。夜夜梦见自己变成别人的奴仆,奔走服役,没有不做的;数落责骂、杖责鞭挞,没有不经受的。睡梦中呻吟哀呼,直到天亮才得以平息。姓尹的人为此而忧苦困扰,便去拜访自己的朋友。朋友说:“你的地位足以使你荣耀,资产绰绰有余,已经胜于常人许多了。夜里梦见做仆人,劳苦和安逸互相反复,这是自然的规律。如果想要醒来梦时都无比的快乐,怎么可能办到呢?”姓尹的人听了朋友的话,放宽役夫干活的限度,减轻自己思虑的世事,痛苦忧虑由此稍稍得以缓解。

  郑国有个樵夫在野外砍柴,遇上一头受惊的鹿,迎头追击,杀死了它。他怕别人看见,连忙把死鹿藏在干涸的水沟里,盖上柴草,异常欢喜。没过多久,樵夫忘了藏鹿的地方,于是自以为做了一场梦而已。沿途回家,嘴里嘟囔着这件事。旁边有人听见,就按着他的话拿到了鹿。回家后,告诉妻子说:“刚才有个樵夫梦见自己得到一头鹿,但又不知道藏在那里;我现在得到了它,他简直是做了个真实的梦啊。”妻子说:“你大概是梦见樵夫得到了鹿吧?真的有那个樵夫吗?现在真的得到这头鹿,是你自己做了个真实的梦吧?”丈夫说:“我已经据此得到了鹿,何必再去追究是他做梦还是我做梦?呢”樵夫回到家,不甘心就这么丢失了鹿,当天夜里真的梦见藏鹿的地方,又梦见取走鹿的那个人。第二天清早,按照梦中情境,找到了得鹿的人。于是两人为了鹿的归属争执起来,闹到了士师那里。
  士师对樵夫说:“你当初真的得到了鹿,却妄说是梦幻;真的梦见得到了鹿,又妄说是事实。他真的拿走了你的鹿,你又和他争鹿。他妻子又说是他梦中认取了别人的鹿,可见没有人真的得到过鹿。现在既然有一头鹿,就请你们各分一半吧。”
  这事传到郑国国君那里。郑国国君说:“嘻!士师大概也是在梦中替人分鹿吧?”为这事去寻访国相。国相说:“做梦与不做梦,不是我所能辩别清楚的。要想辨别清醒与做梦,只有黄帝、孔丘能做到。现在黄帝与孔丘已不在世上,谁还能分辨得清呢?姑且按着士师的话办吧。”

  宋国有个名叫阳里华子的人,中年患了健忘症,早上拿东西晚上就忘记,晚上给的东西早上就忘记;在路上忘记行走,在屋里忘记坐下;现在记不起过去,以后又记不起现在。全家都被他拖累苦了。请史官替他占卜,毫不灵验;请巫师替他祷告,禁制不了;请医生替他诊治,也是毫无起色。
  鲁国有个儒生,自荐能治好他的病,华子的妻儿就以家产的一半求取他的药方。儒生说:“这病本来就不是卜卦能够占验的,也不是祈祷能够奏效的,同样也不是药石能够诊治的。我试着感化他的心灵,改变他的思想,差不多就能让他病愈了吧!”于是试着让华子裸露,一感到冷他就要穿衣服;试着让华子挨饿,一感到饿他就要吃东西;试着把华子幽闭在暗室,一感到昏暗华子就要求光明。儒生高兴地对华子的儿子说:“这病有救了。但我的方术是保密的,世代相传,不可以告诉外人。请屏退左右服侍的人,让我与他单独在屋里呆七天。”华子的儿子答应了他的请求。没有人知道他在屋里施行了什么法术,但华子长年积累的疾病居然痊愈了。
  华子从病中醒悟过来之后,勃然大怒,他斥骂妻子,责罚儿子,操起戈来驱赶儒生。宋国人抓住他问他为什么这样做。华子说:“以前我健忘,空空荡荡不觉得天地是否存在。现在突然懂得了过去的一切,数十年来的生死存亡、荣辱得失、哀痛欢乐、好恶喜厌,纷纷扰扰,犹如千头万绪一起涌上心头。我恐怕将来的生死存亡、荣辱得失、哀痛欢乐、好恶喜厌就像现在一样扰乱我的心灵,那里要想有片刻的忘却,还有可能吗?”
  子贡听闻此事觉得很奇怪,就禀告孔子。孔子:“这不是你所能理解的!”于是回过头叫颜回把它记下来。

  秦国逢家有个儿子,小时候非常聪慧,长大了却得了精神错乱的疾病。听见歌声以为是哭泣,看见白色以为是黑色,闻到香味以为是腐臭,尝到甘甜以为是苦涩,做错了事情以为是对的:只要是他意念涉及的,天地、四方,水火、寒暑,没有不颠倒错乱的。
  有一个姓杨的人告诉他父亲他说:“鲁国的君子懂得多种道术技艺,或许能治愈你儿子的病吧?你何不去寻访他们呢?”
  他父亲便赶去鲁国,途经陈国,遇到老聃,于是把儿子的病症告诉老子。
  老聃说:“你又怎么知道你儿子的精神迷乱呢?现在普天下的人们都分不清是非,被利害关系弄得昏乱糊涂。患同一种病的人多了,就没有人能察觉病症。况且个人的迷乱不足以倾覆一家,一家人的迷乱不足以倾覆一乡,一乡人的迷乱不足以倾覆一国,一国人的迷乱不足以倾覆天下。天下人都精神错乱了,还有什么可倾覆的呢?假如天下人的心思都像你儿子一样,你反而成为精神错乱的人了。悲哀欢乐、声音美色、臭气香味、是非对错,谁又能给予正确的判断标准呢?而且我的这番话未必不是错乱之语,更何况鲁国那些君子精神尤其错乱,又怎么能解除别人的错乱迷惑呢?背上你的粮食,不如趁早回家去吧。”

  有个燕国人在燕国出生,在楚国长大,到年老时回到燕国去。
  路过晋国时,同行的人诳骗他,指着城墙说:“这是燕国的城墙。”那个人听了,凄怆地改变了面容。同行的人指着土地庙说:“这是你家乡的土地庙。”那个人听了,感慨地长叹。同行的人指着房舍说:“这是你祖先的房子。”那个人于是潸然泪下。同行的人指着坟墓说:“这是你祖宗的坟冢。”那个人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同行的人放声大笑,说:“我刚才骗你呢,这不过是晋国罢了。”那个人大为羞愧。
  等到了燕国,真的见到了燕国的城垣和社庙,真的见到了祖先的旧居和坟墓,悲哀的情绪反而减弱了。


三、心得
  不识感变之所起者,事至则惑其所由然;识感变之所起者,事至则知其所由然,知其所由然,则无所怛。不了解感应变化的起源,事情一旦发生就会对它的由来感到迷惑,了解了感应变化的起源,事情一旦发生就能够明白它的由来,理解了事情的由来就不会再惊忧恐惧了。这一段的描述会想起对感觉认的重要性,识,因认而得。
  四海正中有个中央之国这一段,描述是以阴阳之气运行的状态中正,这个区域昼夜分明,寒暑有节,所以这个区域生的人得阴阳中正之气,有礼有法,真实与虚妄不会倒置。中央之国命曰中国。古莽之国与阜落之国,因为地域阴阳之气的偏颇,不合交,所以那些生出来的人,虚妄而不正。气生人养人,人形相同而阴阳气交不同,有着质上的不同。
  因形者其巧显,其功浅,故随起随灭。随着形体变易,它的机巧明显,功德浅薄,所以随时产生,随时幻灭。想起之前说的一天在不断的开头,不断的开始,不断的结束。心思在不断变动的,一直都在随时变动。这是叫幻吧。而心的这个机朽虽然明显,但不是特别的感受是不得而知的,比幻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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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15 17:30:28 | 显示全部楼层
2022年8月15日师说
  

  孩子初生,完全没有多余的欲,成年人每一个动作输出到他身上,立即就会变成他的“习惯,重新输入一个动作给他,很快就又变了。比如抱,什么情景下怎么抱他,下次就会产生出相同的”需要“来,成年人稀奇小孩,就会下意识的干一些非孩子必须的事儿,久而久之,孩子就开始哭闹了,哭闹所追求的对待不符合身心规律,一两天,孩子就生病了 ,这个过程中,能体会到一个底层的东西 ,贯穿其中的”气场“,这个气场,就是我们讨论的所有问题的载体,我们所讨论的所有问题,都在那个气场中发生,通过引起气场变化而发生 ,本质上是气场状态的变化 。
  志思身心德也好,生生不息也好 ,一件事多件事也好 ,志思神心德。整篇天瑞、黄帝、周穆王,甚至整个道家论述,都在讲这个所谓归道、坐进此道,修道等等,都是指引我们要到这气这里来,我们读过鬼谷子本经阴符七术,讲的全是这气,道家作者众多,都讲这气,其中鬼谷子专门讲人身上的气,其他作者都比较均衡和整体的讲天气、地气、人气,华夏人中国人,活的就是这口气,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 ,这口气不是邪气,怒气,太初之气,太素之气。
  天瑞章说:昔者圣人因阴阳以统天地。夫有形者生于无形,则天地安从生?故曰: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太易者,未见气也;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质之始也。气形质具而未相离,故曰浑沦。浑沦者,言万物相浑沦而未相离也。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循之不得,故曰易也。易无形埒,易变而为一,一变而为七,七变而为九。九变者,究也;乃复变而为一。一者,形变之始也。清轻者上为天,浊重者下为地,冲和气者为人;故天地含精,万物化生。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大家不要在思维上打转。比如天瑞章,就要找到、识别到太易——太初——太始——太素,“成为”太易——太初——太始——太素。不能只出不进,想要走出来周游世界,必先走进去,至少见到气,不然就违背了人活一口气的自然规律 ,学的越多就越怪、越妖,千万不能把自己学成妖怪,气都没有,就不是人在活,道家把这称之为伪人,也就是徒有人形,不是人 ,道德经说:能知古始,方为道纪,古始,指的就是太易——太初——太始——太素,而不是我们心中那个腐败恶臭的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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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26 10:37: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周  仲尼

一、查字正音
愀qiǎo然:容色改变
有间jiàn:一会儿
嘿mò然:沉默的样子
惕tì:变易
衎衎kàn:刚直
眂shì:古 视字
眇miǎo:瞎,失明。
蚋ruì:蚊子
渑shéng:古水名,在今山东境内
亟jí:急切
犇bēn佚:奔逸,轻松地奔跑疾驰
春螽zhōng:螽斯,身体绿色或褐色,触角呈丝状
肄yì:研习
诒dài:欺骗
镞zú:箭头
相属zhǔ:连缀,相连

二、翻译
  孔子独自闲坐,子贡进屋去侍奉他,看见孔子面带忧色。子贡不敢问缘由,就出去告诉颜回。
  颜回便抚琴唱歌,孔子听见了,果然招呼他进去,问道:“你为什么独自快乐?”
  颜回说:“先生为什么独自忧愁?”
  孔子说:“先说说你的心思吧。”
  颜回说道:“我从前听先生说‘乐从天道,知守命运,就不会忧愁’,这就是我快乐的原因。”
  孔子凄然动容,过了一阵,才说:“有过这样的话吗?你的理解错了,这是我以往说过的话罢了,让我用现在的话来纠正吧。你只知道乐天知命无忧的一面,却不知道乐天知命也饱含着巨大的忧愁。现在告诉你其中的道理:修养一已的身心,任由遭遇是穷困或显达,懂得人生的变迁并不由自己决定,内心不因外界纷扰而迷失错乱,这就是你所谓的乐天知命带来的无忧。从前我修编《诗》《书》,端正礼乐制度,是要用来治理天下,并且流传后世;不仅为了修养自身,也不仅仅为了治理鲁国。而鲁国的君王与臣民日益丧失其应有的尊卑等级秩序,仁义道德也日益淡薄。这种政治主张在一个国家、在我的有生之年尚且不能实现,那又如何在全天下、在后世推行呢?我这才明白《诗》《书》礼制乐律对于治理社会混乱并没有补救之效,而同时我又不知道如何改变根治这种局面的良方。这正是乐天知命的人所担忧的。即使这样,我已有所领悟。现在的乐与知,并非古人所谓的乐与知。无乐无知,才是真乐真知;所以无所不乐,无所不知,无所不忧,无所不为。对于《诗》《书》礼乐,何必去丢弃呢?又有什么必要去改变呢?”
  颜回面北下跪叩拜,说道:“我也领悟了。”
  他出门告诉子贡。子贡茫然不知所措,回到家中反复琢磨了七天,不睡不吃,弄得自己瘦骨嶙峋。颜回再次前去为他开导解谕,子贡才回到孔子门,弹奏歌吟,诵读诗书,一辈子不曾停止。

  陈国大夫出访鲁国,私下去会见叔孙氏。
  叔孙氏说:“我国有位圣人。”
  陈国大夫说:“莫非是孔丘么?”
  叔孙氏说:“是的。”
  陈国大夫说:“怎么知道他就是圣人呢?”
  叔孙氏说:“我常常听颜回说:‘孔丘能够舍弃心智,只用形体。’”
  陈国大夫说:“我国也有位圣人,您不知道吗?”
  叔孙氏说:“这位圣人是谁?”
  陈国大夫说:“老聃的弟子中有个叫亢仓子的,掌握了老聃的道术,能够用耳朵看东西,用眼睛听声音。”
  鲁侯听说了这件事,大为震惊,派遣上卿携带丰厚的礼物去邀请亢仓子。亢仓子应邀而至。鲁侯以谦卑的言辞向他请教。
  亢仓子说:“传话的人说错了,我能够不用眼睛看东西,不用耳朵听声音,却不能变换耳朵和眼睛原来的功能。”
  鲁侯说:“这就更加稀奇啦。这种道术究竟怎么样?我实在想听听。”
  亢仓子说:“我的形体契合于心智,心智契合于元气,元气契合于精神,精神契合于虚空。那些极细微的形物,极轻微的音响,即使远在八方荒蛮之地以外,或是近迫于眉睫之内,凡是来干扰我的,我必定都明了。竟不知道是我的七窍、四肢察觉到它们,还是心腹六脏感知到它们,自然而然地知道罢了。”

  鲁侯十分高兴。过后将此事告诉孔子,孔子听了,笑而不答。

  宋国的太宰见到孔子,说:“孔丘你是圣人吗?”
  孔子说:“圣人我怎么敢当,不过,我是个博学多识的人。”
  太宰问:“三王是圣人吗?”
  孔子说:“三王善于任用智慧勇敢的人,至于是不是圣人我可不知道。”
  太宰问:“五帝是圣人吗?”
  孔子说:“五帝善于任用推行仁义的人,至于是不是圣人我可不知道。”
  太宰问:“三皇是圣人吗?”
  孔子说:“三皇善于任用顺因时势的人,至于是不是圣人我可不知道。”
  宋国太宰大为惊异,说:“那么谁才是圣人呢?”
  孔子神色有所改变,过了一会儿,说:“西方有位圣人,不治理国政而国家不乱,不发表议论而自然得到信任,不施行教化而教化自然地流行,他的伟大,人们无法用恰当的言辞来称颂。我揣度着他就是圣人,不知道他真的是圣人?真的不是圣人?”
  宋国太宰听了,默默思忖道:“孔丘在欺骗我吧!”

  子夏问孔子道:“颜回的为人怎么样?”
  孔子说:“颜回的仁德胜过我。”
  子夏问:“子贡的为人怎么样?”
  孔子说:“端木赐的辩才胜过我。”
  子夏问:“子路的为人怎么样?”
  孔子说:“仲则的英勇胜过我。”
  子夏问:“子张的为人怎么样?”
  孔子说:“颛孙师的庄重胜过我。”
  子夏站起来离开坐席,问道:"既然如此,那么这四个人为什么还要来侍奉先生,拜您为师呢?"
  孔子说:“坐下!我告诉你。颜回能够仁爱却不能适时变通,端木赐能够巧辩却不能缄默内敛,仲由能够勇敢却不能适时退让,颛孙师能够庄重却不能谦逊合群。把他们四个人的优点合在一处来同我交换,我也不会答应。这就是他们侍奉我而从不三心二意的缘由。”

  列子师从壶丘子林,结交伯昏瞀人之后,就住到南面的外城。追随他并和他相处的人,每天数也数不过来。即使这样,列子的道术也堪称精微奇妙。每天与那些人相互辩论,远近闻名。但是他与南郭子隔墙而居二十年,相互不交往;在路上相逢,也好像没有看见对方似的。列子的门徒因此认定列子和南郭子之间有仇。
  有一位从楚国来的人,问列子说:“先生为什么与南郭子结仇?”
  列子说:“南郭子外貌充实,内心虚静,耳无所闻,目无所见,口无所言,心无所知,形骸无所变易。如果去找他又能干什么呢?尽管如此,试着和你一同前去看看。”
  列子挑选了四十名弟子一起去。看到南郭子,果然像塑土雕,无法与他进行交流接触。他回过头来看看列子,形骸与心神相脱离,根本不可能合群共处。过了一会儿,南郭子指着列子的弟子中排在最后的那个,与他攀谈,从容果然仿佛专为辩论求胜一般。列子的门徒们对此感到十分惊骇。回到列子家,脸上都还挂着疑惧的神色。
  列子说:“领会真意的人无须言说,什么都知道的人也无须言说。将无言当作表述,也算是一种言说;将无知当作知道,也算是一种知。而以无言作为不加表述,以无知作为不知道,也是一种言说和有知。所以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也就没有什么不知道的;也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也就没有什么要知道的。不过如此而已。你们为什么还要无端惊惧呢?”

  列子学习道术,三年之后,心里不敢存念是非,口中不敢言说利害,才博得老商氏斜看一眼。五年之后,心里更加不敢存念是非,口中更加不敢言说利害,老商氏才开颜对他一笑。七年之后,任凭心里怎样去想,更加没有是非;任凭口中怎样去说,更加没有利害,先生这才开始让列子与他并席而坐。九年之后,放纵心思去想,放纵口头去说,也不知道自己的是非利害,也不知道别人的是非利害,身心内外完全整合于大道了。从那以后,眼睛的作用像耳朵一样,耳朵的作用像鼻子一样,鼻子的作用像嘴巴一样,没有什么不同的。心神凝聚,形体消散,骨骸血肉相互融合;感觉不到形体所倚赖的,脚下所踩踏的,心中所牵念的,言语所蕴藏的。不过如此而已。于是一切道理也就不能对他隐瞒了。

  早些时候,列子很喜爱外出游览。
  壶丘子问他:“御寇你喜好游览,这游览有什么值得喜好的呢?”
  列子答道:“游览的乐趣在于所赏玩的事物没有陈旧不变的。别人游览,有什么就看什么;我的游览,是为了观察事物的变化。游览啊游览!没有人能辨别这两种不同的游览。”

  壶丘子说:“御寇,你的游览本来就和别人一样,为何却说与人不同呢?凡是观赏事物,也常常能从中见到它们的变化。你只知道赏玩外物的更新变化,却不知道自身也在更新变化。致力于游览外部世界,却不懂得观察自己的内心。向外游览,就会要求外物的完备;反观内心,则能从自身获取充实完美。从自身获取完美,是游的最高境界;向外物要求完备,是不够理想的游览境界。”
  从此以后,列子终身不再外出,自以为不懂得游览的道理。
  壶丘子说:“这才是游览的最高境界啊!最高深的游览,就是不知去往何方;最神妙的观赏,就是不知道观看的是什么。任何事物都游览了,任何事物都观赏了,这才是我所谓的游览,才是我所谓的观赏。所以说:这要的游览才到达最高境界啊!这样的游览才到达最高境界了啊!”

  龙叔对文挚说:“您的医术精微高明。我有疾病,您能治愈吗?”
  文挚说:“一切听从您的吩咐。不过请先讲讲你的病症吧。”
  龙叔说:“我受到乡人的称誉不觉得光荣,受到举国的诋毁不觉得耻辱;有所得时不觉得欢喜,有所失时也不觉得忧愁;看待生存如同死亡;看待富贵如同贫贱;看街坊人如同猪;看待自己如同别人。住在自己家,好像住旅馆;看待我的家乡,好像偏远的荒蛮之国。所有这些病状,爵禄封赏不能将其劝止,严刑峻法不能将其威吓,盛衰利害不能将其变更,痛苦欢乐不能将其改动。自然我就不能事奉一国之君,结交亲戚朋友,主宰妻子儿女,管制仆役奴隶。这是什么病呢?有什么药方能够医好它呢?”
  文挚便叫龙叔背对光站着,他从后面对着光亮观望,过了一会儿说:“嘻!我见到您的心了:您的心已经空虚了。差不多是得道的圣人了!您的心窍中,六窍流通,只有一窍尚未通达。现在您把圣人的心智当作疾病,大约就是这个原因吧!并不是我浅薄的医术所能治愈的。”

  无所凭借而永远存在的,是道。依照生存之道而生存,所以即使生命终结了,为生之道也不会灭亡,这是常理。依照生存之道应该活着却死去的,是不幸。有所凭借而最终死去,也是道。依照死亡之道而死去,所以即使生命没有终结而自行消亡的,也是常理。依照死亡之道应当死去却活着的,是侥幸。所以无所依凭而生存的称作道,依照大道而生命得以终结的称作常理;有所凭借而死去的也称作道,依照大道而得以死去的也称为常理。
  季梁死去,杨朱遥望着他的家门歌唱。随梧死去,杨朱捂着他的尸体痛哭。常人的诞生,常人的死去,众人或是歌唱,众人或是哭泣。

  眼睛将要失明的人,反而先能看清细微的毫毛;耳朵将要失聪的人,反而先能听见蚊子飞舞的声音;口舌将要失去味觉的人,反而先能分辨淄水和渑水滋味的差异;鼻子将要失去嗅觉的人,反而先能觉察焦烂腐朽的气味;身体将要僵仆的人,反而先能轻快地奔逸;心智将要迷乱的人,反而先能识别是非;所以事物不发展到极点就不会走向它的反面。

  郑国的圃泽有许多贤德之士,东里有许多才智之士。
  圃泽的弟子中有个叫伯丰子的,路过东里,遇见邓析。
  邓析回头对弟子笑着说:“我为你们嘲弄嘲弄那个过来的人,怎么样?”
  他的弟子说:“这正是我们愿意看看的。”

  邓析对伯丰子说:“你知道受人供养和自食其力的含义么?受人供养而不能自食其力的,等于和狗猪同类;豢养他物而他物为我所用的,这是人的能力。让你们这些人吃得饱,穿得暖,睡得好,是执政者的功劳。你们老老少少聚在一起,就好比住在牛羊栅圈里,嚼着厨房里的饭菜,和狗啊猪啊之类有什么差别?”
  伯丰子不搭理他。
  伯丰子的弟子越过尊卑秩序,上前对邓析说:“大夫没听说过齐鲁之邦有众多机智之士么?有擅长设计土木建筑的,有擅长制造兵器铠甲的,有擅长谱曲奏乐的,有擅长写书算术的,有擅长指挥军队的,有擅长主持宗庙仪式的,各类人才都齐备了。但他们中间却没有居于相应高位的人,没有谁能支使谁。凌驾于他们之上的人没有知识,支使他们的人没有能力,而有知识有才能的人却被他们使唤。执政者正是被我们所使唤的,你还得意什么呢?”
  邓析无言以对,用眼神示意他的弟子们转身退去了。

  公仪伯以力气大而闻名于诸侯,堂谿公把这事告诉了周宣王,宣王便备下厚礼去聘请他。公仪伯来了,看样子,却是个懦弱无力的人。宣王心生疑惑,问道:“你的力气怎么样?”
  公仪伯说:“我的力气能够折断春螽的大腿,能够刺破秋蝉的翅膀。”
  宣王脸色一变,说:“我的力气能够撕裂犀兕的皮革,拖住九头牛的尾巴,心里还遗憾它太小。你只能折断春螽的大腿,刺破秋蝉的翅膀,却以力气大而闻名天下,为什么呢?”
  公仪伯长叹一声,离开座位,郑重地说:“大王问得好啊!我斗胆告以实情。我有位老师名叫商丘子,力气之大,天下无敌,而他的父母兄弟妻子却一概不知;因为他从来没有运用他的力量。我死心塌地地事奉他。他才对我说:‘一个人要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事物,观察别人没有察觉到的地方;要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修习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所以练习眼力的人,要先去观察车上的柴草;练习听力的人,要先去聆听撞钟的声响。内心感到容易了,那么在外部世界实施起来也就不难了。在外做得不困难,所以名声就传不出自己家。’刺破我的名声在诸侯间传播,是我违背了师父的教导,显示自己能耐的缘故。然而我的名声不是依靠力气获得的,而是因为能够恰当地使用力气而得来的;这不是仍然胜过那些光凭力气著称的人吗?”

  中山公子牟,是魏国的贤公子。喜欢同贤人交游,不关心国家政事,却欣赏赵国人公孙龙。乐正子舆那班人都笑话他。
  公子牟问:“你们为什么嘲笑我对公孙龙的欣赏呢?”
  子舆说:“公孙龙的为人,行为没有老师教导,学习没有朋友切磋,巧言善辨而不合事理,散漫荒诞而不成流派,喜好标新立异而胡说八道。总想要迷惑人们的心灵,折服人们的口舌,专和韩檀这些人一起研讨歪门邪道。”
  公子牟神色一变,说:“你对公孙龙的描述指斥怎么这样过分?请让我听听具体的根据。”
  子舆说:“我是笑话公孙龙欺骗孔穿的情形,说‘善于射箭的人能够让后面一支箭的箭头射中前面一支箭的箭尾,每一发都紧跟着,每一支都相连接;最前面的箭射中靶心,中间的箭也不曾跌落,最后面那支箭的箭尾正好搭在弓弦上,望过去就好像一支长箭似的。’孔穿惊异不已。公孙龙说:‘这还不是最奇妙的。蓬蒙的弟子名叫鸿超,对妻子发怒的时候就恐吓她。拉开黄帝的乌号良弓,搭上綦卫的利箭,直射她的眼睛。箭飞到眼前,她连眼皮都不曾眨一下,箭落到地上,也不扬起一丁点尘土。’这些难道是智者应当说的话么?”
  公子牟说:“智者的言谈自然不是愚笨的人所能通晓的。后箭的箭头射中前箭的箭尾,是因为用力均衡,瞄准无误,前后一致。箭射到眼睛而眼皮不眨一下,是因为箭势刚好完全耗尽。你还怀疑什么呢?”
  乐正子舆说:“你是公孙龙一伙的人,怎么会不掩饰他的缺陷与错误?我再说说他更加荒谬的地方。公孙龙诓骗魏王说:‘意念不是本心。指称得不到本质。物体永远分割不尽。影子是不会移动的。头发丝能悬起千钧重物。白马不是马。孤牛犊不曾有过母亲。’他背叛类比的常规,违反公认的常理,这样的例子举不胜举。”

  公子牟说:“你不理解这些至理名言而将它们看作荒谬,其实荒谬的恰恰是你自己。消除了意念,就与本心相同。取消了指称,就能得到万物的实质。物体分割到最后,仍然有物体存在。影子不移动,是因为它处在不断的改动之中。头发丝能悬引千钧重物,是由于手里完全均衡。白马不是马,是把具体事物与名称分开对待。孤牛犊未尝有母亲,有了母亲就不算孤牛犊了。”
  乐正子舆说:“你把公孙龙的奇谈怪论都奉若金科玉律。要是他放个屁,你恐怕也会去奉承的。”
  公子牟沉默许久,告辞道:“请等上几天,我再来找你辩论。”


  尧治理天下五十年,不知道天下治理好了,还是没有治理好?不知道天下万民愿意拥戴自己,还是不愿意拥戴自己?环顾询问左右大臣,近臣都不知道。询问外朝的官员,外朝的官员也不知道。询问民间的贤人,民间的贤人也不知道。
  于是尧便改装成平民的大街上私自察访,听到小孩唱着歌谣:“养育我众多子民,莫不是你的中正美德。不用知识也不用智慧,只需顺应帝王的法则。”尧高兴地问道:“谁教你们唱这首歌的?”小孩儿说:“我们从大夫那儿听来的。”去问大夫。大夫说:“这是古诗。”
  尧回到宫里,召见舜,把天下禅让给他。舜没有推辞就接受了。

  关尹喜说:“自己的内心无所偏执,外界的事理就自然显明。它动如流水,静如明镜,回应着一切回音。所以说道是顺从事物的。只有物违背了理,道却从不违背物。善于体悟道的人,也不用耳朵,也不用眼睛,也不用力气,也不用心智。想要体悟道而又用视觉、听力、形躯、心智去追求它,是不恰当的。看见它在前方,倏然间它又在后面;它发生作用时充盈四方,不起作用时又不知去向何处。也不是有心求道的人所能够疏远,也不是无心求道的人所能够亲近。唯有虚静默然地体察本性的人才能够得到它。通理而无情,能干而无为,这才是真正的智识真正的能干。从无知出发,如何还能动情?从无能出发,如何还能作为?那聚聚的土块,堆积的灰尘,虽然无所作为,却并非是至道的体现。”


三、心得
1、天瑞里讲林类在田垄拾穗边唱歌边行进,无妻无子,还十分快乐,孔子派子贡前去攀谈,林类说吾之所以为乐,人皆有之,而反以为忧,少不勤行,长不竞时,故能寿若此,老无妻子,死期将至,死亡与生不过是一往一反,故能乐若此。这可能是仲尼一篇中,子贡问孔子为什么独忧,不是要乐天知命故不忧,不要这么忧愁,林类应该属于乐天知命故不忧这一类,懂得人生的变迁并不由自己决定,内心不因外界纷扰而迷失错乱。孔子说他说的道理还没有达到完满的地步,并在仲尼一篇中愀然应对子贡,我没有说过乐天知命故不忧,并纠正子贡。在孔子的描述中无忧(个人修身 礼乐)与忧愁(社会局面)象是至私为公的结构,也象孔子一生的写照,坚守礼乐的教化,试图完成对社会大势的改造,在这个坚守至私到公的过程中遭到无数的失败未成功。也象是道德仁义礼五者一体的结构,坚守修身,坚守道的末的礼乐,虽一体而未完全一体而忧。
2、亢仓子说自己如何用耳朵看东西,用眼睛听声音。在黄帝一篇中列子有说,向先生学习道术,三年五年七年心里不敢存念是非,口中不敢言说利害,九年放纵心思去想,放纵口头去说,也不知道自己的是非利害,也不知道别人的是非利害,身心内外完全融合于大道,从此,鼻子的作用像嘴巴,耳朵的作用像鼻子一样,形体消散,骨骸血肉相互整合,有点象黄帝内经里真人或至人的状态,游行天地之间,视听八达之外。叔孙氏在回答陈国大夫时说孔子是圣人,是能够舍弃心智,只用形体,是不是说明孔子还没有到列子的层次,是圣人层次。而真人至人的口中是不会说自己怎么厉害,就象老师说的,把学问做在自己身上,口中无利害,心中无是非,这可能是对于亢仓子的说法,孔子是知道真至圣贤的状态,所以孔子笑而不答的原因?
3、颜回仁爱不能适时变通,端木赐巧辨却不能缄默内敛,仲由勇敢却不能适时退让,颛孙师庄重却不能谦逊合群。有点象主体感的两极,在一极往另一极的路上的调试,达不到适中的感觉。虽然每一极都胜过孔子,却拜孔子为师,为师才能教化他们所不能的适中。是不是也可以说,孔子是他们主体的主体感,层级高一些。这样说,不管是在外部组织,还是内部组织,是存在高低上下层级,也存在贤不肖智愚的区别。
4、初,子列子好游,经壶子点拨,向外游览就会要求外物的完备,反观内心,则能从自身获得充实完美。从自身获取完美,是游的最高境界。想到现在都好游,一放假,清明节都要旅个游,赏玩,但旅游对于自身真正的意义是什么,并不究竟。旅游的目的地的选择,也好像对大自然,原始的自然之地格外青睐。之前看过一篇文章,说旅游热外出,特别是去自然之地,是灵魂破碎后的寻根。壶子说的反观内心,不寻外物来补,可能比出游更有收获;最高深的浏览,是不知去往何方,去往何方呢,根就在自己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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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8-31 09:45: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周  汤问

一、查字正音
夏革jí:人名,又作夏棘,字子棘,为汤大夫
齐:通脐,意谓中
颛顼zhuān xū:传说中古代部族首领。号高阳氏,为五帝之一
潦lǎo:积水
八纮hóng:八极,泛指极端辽远的地方。
玕gān:美石,似珠玉
蹔zàn峙:短暂停留
僬侥jiāo yáo:古代传说中的矮人国
称chèn:相称
麽mó:细小
擿zhì:搔爬
俛fǔ:俯的异体字,低头
櫾yòu:同柚,柚树
枳zhǐ:亦称枸橘,果肉少而味酸,不堪食用
貉hé:兽名,俗称狗獾。
厝cuò:放置。
甔dān:坛子一类的陶器
甀zhuì:小口瓮,用以盛水浆。
神瀵fèn:神水
札zhá厉:瘟疫
侪chái:同辈
鞨mò巾:头帕,古代男子束发的头巾。
㱙xiǔ:腐烂。

二、翻译
  商汤问夏革说:“远古之初有物存在吗?”
  夏革答道:“如果远古之初没有物的存在,现在怎么会有物呢?未来的人们要是说我们现在没有物的存在,可以吗?”
  商汤问:“那么事物的产生就没有先后吗?”
  夏革答道:“事物的终结与开始,本是没有什么界定的。开始或许就是终结,终结或许就是开始,又怎么弄清这些头绪呢?至于物之外、事之先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商汤问:“那么天地八方有尽头吗?”
  夏革答道:“不知道。”
  商汤坚持问下去。
  夏革答道:“虚空自然没有极限,实有自然不会穷尽;我怎么知道这些的呢?没有极限之外更是连没有极限都没有,没有穷尽之中更是连有没有穷尽。我因此知道它们是没有极限、没有穷尽的,而不知道它们是有极限、有穷尽的。”
  商汤又问道:“四海之外还存在什么?”
  夏革答道:“就像四海之内一样。”
  商汤问道:“你凭什么证明是这样呢?”
  夏革说:“我向东走到营州,看见那儿的人们也像这里一样。问他们营州的东南怎么样,说是也像营州一样。我向西走到幽州,看见那儿的人们也像这里一样。问他们幽州的西面怎么样,说是也像幽州一样。我因此知道四海之内、四方边荒、世界尽头都和这儿没什么两样。所以大小事物互相包含,没有尽头和极限。包含万物,就像包含天地一样。包含天地所以就没有穷尽,包含天地所以就没有极限。我又怎么知道天地之外没有比天地更大的存在呢?我也是我所不知道的。然而天地也不过是物。既然是物,必定会有不足之外,所以从前女娲氏采炼五色石来修补天空的缺损;拗断大龟的四肢来支撑四方极边。那以后共工氏和颛顼争夺帝位,他失败之后恼羞成怒,一头撞在不周山上,撞崩了擎天柱,弄断了系地绳;所以天空就朝西北方向倾斜,日月星辰也跟着移向那里;大地在东南方向塌陷,百川积水也就全部汇集到了那里。”
  商汤又问:“事物有大小之分吗?有长短之别吗?有同和异的分辨吗?”
  夏革答道:“在渤海东面不知道几亿万里远的地方,有片浩瀚的海洋,其实是一个无底的深谷,它下面没有底,所以名叫归墟。天上地下八极九方的滔滔流水,银河的滚滚波浪,无不灌注到这里,而归墟的水位并不曾因此而增高或减退。浩瀚的海洋中有五座山:第一座叫岱舆,第二座叫员峤,第三座叫方壶,第四座叫瀛洲,第五座叫蓬莱。每座山高低方圆达三万里,山顶有九千里平地。山与山之间相隔七万里,相邻分布在海上。山上的亭台楼观都是金玉所筑,奔驰的飞禽走兽都是皮毛雪白。珍珠宝玉一般的树木在山上遍地生长,花朵和果实都滋味鲜美,吃过之后就能长生不老。山上住着的都是神仙、圣人一流;朝朝暮暮在空中飘飞着互相往来的人,难以计数。但是,那五座山的根本无所维系着落,常常随着波涛起伏,上下颠簸,来回漂移,没有片刻的安定。仙圣们为此非常苦恼,便向天帝申诉此事。天帝担心那五座山漂流到西极,使神仙圣人们流离失所,于是命令遇疆指挥十五只大鳌抬起头来顶住仙山。他把大鳌分作三披,六万年交接一次。五座山这才安顿下来不再漂动。可是龙伯之国有个巨人,抬起脚没几步就来到五座山前,垂钓一次,就连钓起六只大鳌,他把它们一块儿背在肩上赶路,回了自己的国家,还烧灼大龟的甲骨来占卜。于是岱舆、员峤两座大山便失去依托,漂流到北极,沉到大海中去了,为此流离迁徒的神仙、圣人数以亿计。天帝勃然大怒,逐步削减龙伯之国的版图,使之慢慢狭小,又渐渐缩短了龙伯之国的人的身高,让他们变得矮小。即使如此,到了伏羲、神农的时代,他们国家的人还有数十丈高呢。从中州往东四十万里,有一个僬侥国,人们的身高只有一尺五寸。东北极地有种人名叫诤人,身高只有九寸。荆州南边有种冥灵树,以五百岁为一春,以五百年为一秋。上古时候有种大椿树,以八千岁为一春,以八千岁为一秋。朽木腐壤上有一种菌芝,早晨才出生,夜里就死去。春夏之际有蠓蚋那类小飞虫,碰上下雨就会出生,见到阳光立刻死亡。终北国的北边有一片溟海,叫做天池。那儿有种鱼,鱼背就宽数千里,身体长短也与之相称,鱼的名字叫鲲。那么有种鸟,名字叫鹏,它的翅膀如同天空中无边的云彩,身体大小也同翅膀相称。世人哪里知道有这些东西呢?大禹巡行时见到了它们,伯益知道后为它们命名,夷坚听说后将它们记载下来。江边生长着一种极细小的虫子,名叫焦螟。它们成群飞舞,聚集在蚊子的睫毛上,互相也不会触及。它们在那儿栖息、停宿,蚊子也不会有所察觉。离朱、子羽在大白天擦拭眼睛瞪着眼仔细观察,看不见它们的身影;角俞、师旷在深夜里俯首搔耳地倾听,也听不见它们的声响。只有黄帝与容成子,居住在空峒山上,一块儿斋戒三个月,达到心如死灰形同废木的境界;然后缓缓地用心神去观察,才看到焦螟的形躯,仿佛有蒿山的丘陵一般大;再缓缓地用元气去聆听,才听到它们砰然作响,仿佛天上的雷电轰鸣。吴楚两国有种大树,名字叫柚,满树碧绿,冬夏常青,它的果实是丹红的,略带酸味;服用它的果皮和果汁,能够治愈体内气郁而引发的痉挛和昏厥。中原一带十分珍视它,但一种到淮河北岸去,柚就变成了酸涩难食的枳。八哥不能飞越济水,狗狼獾渡过岷江就要死亡。都是各地水土气候不同的缘故。尽管万物的形体气质有所差异,但各自的习性相对于各自生长环境而言都是平衡均等的,没法互相转换。生存条件都已完备,天分条件也都充足。我又如何识别它们的大小?我又如何识别它们的大小?如何识别它们的长短?如何识别它们的同异呢?”

  太行、王屋两座大山,方圆七百里,高达一万仞;原本在冀州的南面,河阳的北面。
  北山有个老头叫做愚公,年纪将近九十岁了,面对着大山居住。他苦于山北道路堵塞,进进出出要绕许多弯路,就召集全家人商量说:“我同你们竭尽全力去削平险阻,让大路直通豫州南边,达到汉水南面,行吗?”大家纷纷表示赞同。他的妻子却提出了疑问:“凭你的力量,连魁父这类小土丘也没法对付,还能拿太行、王屋这两座山怎么样呢?况且,那些挖出来的泥土、石块,又能放哪儿去呢?”大家七嘴八舌地说:“把它们扔到渤海边上、隐土北面去。”于是,愚公率领着儿孙中能够挑担子的三个人,敲石头、挖土块,用畚箕装上,运到渤海边上去。邻居京城氏家的寡妇有个遗腹子,才刚换才,也跑来帮忙。寒来暑往,一年忙到头,才回来一趟。
  河曲有个叫智叟的老头,笑着劝阻愚公说:“你也太不明智啦!凭着你风烛残年余下的那点力气,连山上一株小草也动不了;还能拿那些泥土、石块么样呢?”北山愚公长叹一声说:“你的思想实在顽固,顽固得不能开窍,还不如人家寡妇家的小孩子。就算我死了,还有儿子在啊;儿子又生孙子,孙子又有儿子;孙子的儿子又有他的儿子,他的儿子又有孙子;子子孙孙,无穷无尽,而山是不会再增高了的,还悉不能挖平吗?”河曲智叟无话可答。
  山神听闻此事,怕他们没完没了的挖下去,就去禀告天帝。天帝感动于愚公的诚心,于是下令夸蛾氏的两个儿子背走了两座大山,一座放到朔方东部,一座安放在雍州南面。从此以后,冀州南部直到达水的南面就没有大山的阻隔了。

  夸父自不量力,想去追逐太阳的影子,一直追到太阳落山之处的隅谷。他口渴了想要喝水,就奔赴黄河、渭河喝水。黄河、渭河的水不够喝,就预备跑到北面去喝大泽里的水。还没到达,就在路上渴死了。他扔弃的手仗,浸润在他尸体的脂膏血肉之中,生长出一片桃林。桃树林绵延弥漫,方圆达好几千里。

  大禹说:“上下四方,四海之内,日月照耀,星辰漫布,四时更替,又有太岁星的循环不规定纪年。神灵所孕育产生的万物,外形性质各不相同;有的短命,有的长寿,只有圣人能够通晓其中的道理。”
  夏革说:“然而也有不靠神灵的孕育而产生的,不需要阴阳交合就形成的,不倚赖日月的照耀就光亮的,不遭到杀戮就夭亡的,不特意调养就长寿的,不食用五谷就饱腹的,不穿着丝棉就暖身的,不凭借车船就行路的。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不是圣人所能够通晓的。”

  大禹治理水土,迷失了道路,错走到一个国家。它临近北海的北边,不知道距离中国有几千万里远,国家的名字叫终北,不知道它辽阔的边疆到哪儿为止。这里终年没有风雨霜露,也不生长鸟兽、虫鱼、草木之类的动植物。四面都是一马平川,周围还环绕着崇山峻岭。国土中央有一座山,名叫壶领,像小口的陶罐。山顶上有个口子,形状像个圆环,名叫滋穴。滋穴里有水不断涌出,名官神瀵,它的气息香过兰草花椒,它的滋味醇于甘泉美酒。一股源头分为四道水流,倾注到山下。泉水在全国曲折萦回,遍及这儿的每个角落。终北国土地丰润,气候温和,没有瘟疫的侵害。人们性格委婉和顺,随遇而安,不竞争也不夺取;心地柔美,气质谦和,不骄傲也不猜忌;老老少少同居共处,不分君主与臣下;男男女女一处游玩,无需媒妁和聘礼;沿着河岩居住,不耕田也不收获;土质气候湿润适宜,不织布也不穿衣;长命百岁方才死去,不夭折也不病痛。这里的人们繁衍无数,人丁兴旺,只有喜悦与快乐,没有衰老和痛苦。这里的风俗爱好声乐,大家结伴而行,轮番歌唱,歌声整天都不停歇。肚子饿了,精神倦了,就啜饮神瀵的泉水,气力心神便能平和如袂。啜饮过度则会醉倒,十多天后方能苏醒。拿神瀵之水来洗澡,皮肤就会滋润而有光泽,浑身的香气也要十多天才消散。
  周穆王去北方游历时经过终北国,住了三年,流连忘返。回到国内,依然思慕着那儿,以至于怅然若失,精神恍惚。他既不饮酒也不食肉,连嫔妃侍女也不召见,过了好几个月才恢复正常。
  管仲鼓动齐桓公趁着巡游辽口的机会,一并去终北国,几乎就要成行了。这时隰朋劝谏道:“君主您舍弃的可是广袤的齐国,众多的百姓,秀丽的山川,丰茂的物产,隆盛的礼义,华美的服饰,还有满后宫的妖艳美女,满朝廷的忠臣良将。您一声叱咤,就能召集百万雄师,一声令下,则诸侯莫不听命,又为什么要羡慕那儿而抛弃齐国的江山社稷,跑到边远落后的戎夷之国去呢?仲父现在老糊涂了,怎么能听他的呢?”齐桓公这才打消了念头,并把隰朋的话转告给管仲。管仲说:“这本来就不是隰朋所能理解的。我恐怕那个国家是没法才考察了。齐国的富饶有什么值得留恋?隰朋的话语又有什么可顾忌的呢?”

  南方人剃去头发,赤身裸体;北方人裹上头巾,披着皮袄;中原人头戴冠巾,身穿衣裙。九州大地提供各种资源,人们或是务农或是经商,或是耕田或是捕鱼;就好比冬天穿裘皮,夏天穿丝葛,水上乘船,路上行车一般,生活里潜移默化就学会了,依照本性自然而然就形成。
  越国东面有一个辄沐之国,那儿的人生下长子,就献上来吃掉,说是这样能多生儿子。祖父死了,他们就背上祖母,把她抛弃在荒郊野外,说是:不可以和鬼的妻子住在一起。
  楚国的南面有个炎人之国,那儿的人死了父母,就把尸体上的腐肉剔除,然后把尸骨埋葬起来,这样才能成为孝子。
  秦国的西面有一个仪渠之国,那儿的人死了父母,就堆起茅草,焚烧尸体。烈焰和浓烟升腾直上,就说是死者登天了,这么做才能成为孝子。
  这些做法都是当政的人推行了,老百姓就作为风俗履行,并不足以感到奇怪。

  孔子在东方游历,看见两个小孩儿在争论,他便问他们其中的缘故。
  一个小孩说:“我以为太阳刚升起的时候离人近,而到了中午就离人远。”
  另一个小孩认为太阳刚升起时离人远,而到了中午则离人近。
  前一个小孩说:“太阳刚升起时大得像一个车盖,到了中午,却只像一个盘子,这不正因为离得远所以显得小,离得近所以显得大吗?”
  后一个小孩说:“太阳刚升起时还冷嗖嗖的,等到中午就热得像伸手到汤锅里去一样,这不正是因为离得近所以热,离得远所以凉吗?”
  孔子没法判断谁对谁错。
  两个小孩儿笑着说:“谁说你见多识广呢?”

  均衡,是天下最高的真理,涉及到有形的具体事物也是一样。譬如发丝均匀,用力得当,悬挂的重物就不会跌落,如若轻重不均,发丝就会断绝,这是头发受力不均的缘故。如果受力均衡,本来会断绝的也不会断绝了。有人认为不是这样,但自有明白这道理的人。
  詹何把一根蚕丝作为钓线,拿细如麦芒的针做钓钩,再用细小的荆竹做的竿,剖开饭粒做诱饵,从百仞深渊和滔滔激流之中,钓起能装满一车的鱼;而且钓线不断,钓钩不弯,钓竿不折。楚王听闻此事,十分惊异,召见詹何询问其中的缘故。
  詹何说:“我曾听先父说起,”蒲且子射鸟的时候,操起柔弱的弓箭,系上纤细的丝绳,顺风振弓发射,一箭射中两只在高空飞翔的黄鹂。这是他用心专一,用力均衡的缘故。我从中得到启发,仿效他射鸟的技法来学习钓鱼。经过五年苦练方才完全掌握其中的道理。当我在河边持起钓竿,不存丝毫杂念,一心只想着钓鱼,我投出钓线,沉下钓钩,手中用力轻重均衡,外界事物不能扰乱我的心神,水中鱼儿看见我的钓饵,就好像是下落的尘埃,聚集的泡沫,毫不犹豫就吞了下去。这就是我能够用柔弱制胜刚强,用轻盈事物招来沉重事物的缘故。如果大王治理国家真的也能照这个道理,那么整个天下就可以像掌中之物运控自如,还用得着再做其他事么?
  楚王说:“好。”


  鲁公扈和赵齐婴两人有病,一同到扁鹊那里请求医治。扁鹊为他们看了病,不久就一起治愈了。扁鹊对公扈和齐婴说:“你们以前得的病,是由于外界风邪侵扰脏腑,用药草和针砭就能治好。现在你们还有与生俱来的疾病,和身体一同生长发展,现在为你们治疗,怎么样?”他二人说:“希望先说说我们病的症状。”扁鹊对公扈说:“你的心志刚强但气魄柔弱,所以计谋太多而缺乏果断。齐婴心志柔弱但气魄刚强,所以计谋太少而十分专横。如果把你们的心交换一下,那么大家就都会很好了。”
  扁鹊于是叫两人喝下麻醉用的药酒,让他们昏迷了三天,剖开胸膛,取出心脏,交换以后又放了进去,给他们吃了神药,醒来以后一切和原来一样。两人告辞回家。于是公扈回到了齐婴的家,并拥有他的妻子儿女,妻子儿女却不认识他。齐婴也回到了公扈的家,占有他的妻子儿女,妻子儿女也不认识他。两家人因此打起了官司,求扁鹊来分辨缘由。扁鹊说明了此事发生的原因,官司才解决。

  匏巴弹琴,能使鸟儿飞舞、鱼儿跳跃。郑国的师文听说后,便离开了家,跟随师襄游学,按指调弦,但三年也弹不好一支乐曲。师襄说:“你可以回家了。”师文放下他的琴,叹了口气说:“我并不是不能调弦,也并不是弹不好乐曲,而是我心中所存在的不是琴弦,脑子所想的不是乐声,心内不能专注,心外便不能与乐器相应,所以不敢放开手去拨动琴弦。姑且少给我一些时日,看看我以后怎样。”
  没多久,又去见师襄。师襄问:“你的琴怎样了?”师文说:“行了。请让我试试吧。”
  于是在春天里拨动了商弦,奏出了南吕乐律,凉爽的风忽然吹来,草木随之成熟并结出了果实。到了秋天,又拨动角弦,奏出了夹钟乐律,温暖的风慢慢回旋,草木随之发芽并开出了花朵。到了夏天,又拨动羽弦,奏出了黄钟乐律,霜雪交相降落,江河池塘突然冻结成冰。到了冬天,又拨动徵弦,奏出了蕤宾乐律,阳光炽热强烈,坚固的冰块立刻融化。弹奏将要结束,又拨动宫弦,奏出了四季调和乐律,于是和暖的南风回翔,吉祥的彩云飘荡,甘甜的雨露普降,清美的泉水流淌。师襄便抚摸着心房蹦了起来,说:“你弹奏得太微妙了!即使是师旷弹奏的清角,邹衍吹奏的声律,也不能超过你,他们将挟着琴弦、拿着萧管跟在你后面向你请教了。”

  薛谭向秦青学习唱歌,还没有完全学会秦青的技艺,就自以为全都掌握了,于是告辞回家。秦青也不挽留,还在郊外的大路口为他饯行,席间,秦青拍打着竹制的乐器,慷慨悲歌,激越的歌声震撼着林间树木,清亮的回响遏止了天空飘动的浮云。薛谭听了,连忙道歉谢罪,请求继续在门下学习,终身都不敢再提学成回家的话。秦青曾对他的朋友说:“过去韩娥往东到齐国去,粮食吃完了,经过雍门时;便依靠卖唱来维持生活。她走了以后,留下来的声音还在屋梁间回荡,三天没有停止,周围的人还以为她没有离开。韩娥经过旅馆时,旅馆里的人侮辱了她。于是韩娥拖长了声音悲哀地哭泣,周围一里以内的老人和小孩也都随之悲哀忧愁,相对流泪,三天没有吃饭。旅馆里的人急忙追赶她,向她赔情道歉,韩娥回来后,又拖长了声音长时间地唱歌,周围一里之内的老人和小孩也都欢喜雀跃地拍着手跳起舞来,谁也不能自己停下来,都忘记了刚才的悲哀。然后给她很多钱财送她回家去。所以雍门附近的人直到现在还喜欢唱歌和悲哭,那是在模仿韩蛾留下来的声音啊!”

  伯牙善于弹琴,钟子期善于听音。伯牙弹琴时,内心向往着登临高山,钟子期说:“好啊!巍峨雄壮如同泰山耸立!”心里向往着流水,钟子期说:“好啊!浩浩荡荡如同江河奔流!”伯牙想到什么,钟子期一定能领会到。伯牙在泰山北面游览,突然遇到暴雨,停留在岩石下,心中悲哀,于是拿起琴弹了起来。先弹《霖雨之操》,又弹《崩山之音》,每弹一曲,钟子期都能领会它的旨趣。于是伯牙放下琴叹道:“你听琴的本领真是太高了,太高了!你心中想的简直和我想的一样,我哪里逃得掉你对声音的识别能力呢?”

  周穆王西行巡查,越过昆仑山,到达日落之处的弇兹山。然后返回来,尚未到达中原地区,路上有人自愿奉献技艺给穆王,名叫偃师,穆王召见他,问道:“你有什么才能?”偃师说:“我能按你的任何想法去做。但我已经造出了一件东西,希望大王先观赏一下。”穆王说:“过几天你把它带来,我和你一起观赏。”第二天,偃师又来拜见穆王,穆王接见了他,说:“和你一道来的是什么人啊?”偃师回答说:“是我所造的能唱歌跳舞的人。”穆王惊讶地注视着它,快跑、慢走、低头、仰首,完全就是真人模样。更巧妙的是,揿动它的脸颊,它就会唱出合于音律的歌;抬起它的手来,它就会跟着节拍跳舞。实在是千变万化,随心所欲。穆王以为它是一个真人,就招呼宠爱的盛姬和宫内嫔妃一同观赏。伎艺表演即将结束的时候,那艺人眨动自己的眼睛去勾引穆王身边的侍妾。穆王勃然大怒,立时要诛杀偃师。偃师大为恐惧,立刻拆散了伎艺人给穆王看,原来都是用皮革、木块、胶水、油漆、白垩、黑炭、丹砂、靛青等等会合而成的。穆王仔细地加以审查,体内有肝、胆、心、肺、脾、肾、肠、胃,体外也有筋骨、肢节、皮毛、牙齿和头发,虽然都是用其他东西做成的,但没有一样不具备的。再把它重新组装整合以后,又像原先见到的那个伎艺人了。穆王试着拿掉它的心脏,它的嘴就不会说话了;试着拿掉它的肝,它的眼睛就看不见了;试着拿掉它的肾,它的脚就不会走路了。
  穆王这才高兴地赞叹道:“人的技巧竟然可以和自然造化有着同等的功效么?”并下令副车载着伎艺人带回国去。班输制造了云梯,墨翟做成了飞鸢,都自以为技能技巧已经登峰造极。而他们的弟子东门贾和禽滑釐,听闻了偃师巧制伎艺人的故事,转告给自己的老师。这两人就终身不敢再谈论技艺,只有老实地守着他们做工用的规和矩。

  甘蝇是古代很会射箭的人,只要他拉满弓,走兽便趴下,飞鸟就会落地。他有个弟子叫飞卫,向甘蝇学习射箭,技巧超过了他的老师。又有一个叫纪昌的人,向飞卫学习射箭。飞卫说:“你先学习不眨眼的本领,然后才可以谈射箭的事。”纪昌回家后,仰卧在他妻子的织布机下,眼睛对着上下不停移动的踏板。两年以后,即使锥尖碰着眼眶,也不眨一眨眼。他把这个本领告诉了飞卫,飞卫说:“不行,还必须学会看东西,然后才可以学射箭,看小东西能像看大东西一样,看细微的东西能像看显著的东西一样,然后再来告诉我。”于是纪昌用一根长毛系住一只虱子挂在窗口,面朝南望这只虱子。十来天后,他所看到的虱子逐渐变大;到三年之后,大得像车轮一样。再看别的东西,就都成了丘陵和高山。于是他用燕国的牛角装饰的弓、楚国的蓬草做的箭去射那只虱子,正好穿透了虱子的心脏,而挂虱子的长毛却没有断。他又把这个本领报告了飞卫,飞卫高高地跳起来拍着胸脯说:“你已经得到本领了!”纪昌完全学到飞卫的箭术之后,估摸着天下能够与自己匹敌的,不过飞卫一个人而已;就图谋杀死飞卫。一次,两人在郊野相遇,便张弓对射;半路上彼此的箭锋相互碰击,落到地上,却不扬起一点尘土。飞卫的箭先射完了。纪昌还剩下一支箭;发出后,飞卫用荆棘刺的尖端来抵御他的利箭,竟毫无差失。于是,两人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扔掉手中的弓箭,在路上对拜起来,请求结成父子。他们在手臂上刻下标记,盟誓永远不把射箭的绝技告诉别人。

  造父的老师名叫泰豆氏。造父刚开始跟从他学习驾御术的时候,礼数极为恭敬谦卑,但泰豆氏三年里并没有向他传授一点技术。造父的待师礼数愈发恭谨,泰豆氏这才告诉他:“古诗说:‘制弓好手的儿子,必先学编织簸箕;打铁良匠的儿子,必先学缝纫皮衣。’你先观察我如何疾步快走。等到能像我一样疾走了,那么就可以手持六条缰绳,驾御六匹骏马了。”造父说:“一切听您安排。”于是,泰豆氏立起一排木桩作为道路,每根木桩上仅能容下一只脚;他算好步幅来放置这些木桩,然后踩着木桩行走。只见他来回奔走,没有跌跤或者闪失。
 造父学他的样子,三天后就完全掌握了这种技巧。泰豆氏赞叹道:“你怎么这么聪敏啊?掌握得如此迅速!但凡驾驭马车,也是这个道理。刚才你在木桩上走,落脚得当,与心相应。用到驾驭马车上,就要在缰绳和嚼子之间协调好马匹,并通过或轻或重的吆喝来掌握马匹奔驰的快慢,心中要有一定的分寸,手握缰绳,也要掌握一定的节奏。在内得之于心,在外合乎马群的意愿,所以才能进退如同踩着准绳,而盘旋纡回都像遵循着规矩一样,即使跑到遥远的地方,马匹的气力也绰绰有馀,这才算是掌握了驾御术。马嚼子掌握好了,马缰绳就能与之相应;马缰绳掌握好了,执掌缰绳的手就能与之相应;手处置得当了,内心就能与之相应。这样就能够不用眼睛看,不用马鞭驱赶;心神安闲,身体端正,六根缰绳丝毫不乱,而六匹马的二十四蹄起落无差;迂回盘旋、前进后退,无不合于节度。然后就可以在车轮之外不留下其他车辙;马蹄之外也不用更多的落脚地方。根本不觉得山谷是险峻的,原野洼地是平坦的,都把它们当作一回事。我的驾御术都在这儿了。你好好记住吧!”

  魏黑卵因私怨杀死了丘邴章,丘邴章的儿子来丹想为父亲报仇。来丹的气势非常勇猛,但形体却十分羸弱,数着米粒儿吃饭,顺着风才能行走。虽然愤怒,却不能举起武器去报复。又不愿意借用别人的力量,发誓要亲手用剑杀死黑卵。魏黑卵志气强悍超过了所有的人,力量也能抗击一百个敌手,筋骨皮肉,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挡的。他伸长颈项迎接刀砍,敞开胸脯接受箭击,刀剑的锋刃被损坏弯曲,他的身体却没有一点被击过的痕迹。依仗着自己的本领和力气,把来丹看作是一只刚出壳的小鸟。来丹的朋友申他说:“你仇恨黑卵到了极点,而黑卵也太过轻视你了,你打算怎么办?”来丹流着泪说:“希望你能替我出出主意。”申他说:“我听说卫国孔周的祖先得到了商代帝王的宝剑,一个小孩子佩在身上,就能吓退三军将士,为什么不去向他请求帮助呢?”于是来丹到了卫国,拜见孔周,行最为谦恭的礼节,请求孔周先接受自己的妻子儿女做抵押,然后才说出自己的要求。孔周说:“我有三把剑,任你选择,但它们都不能杀死人。姑且先说说它们的情况。一把剑叫含光,看它看不见,用它不觉得它存在。它触碰到物体,你完全感觉不到物体有实体,它从体内经过也没有感觉。另一把剑叫承影,在清晨天将亮的时候,或傍晚天将暗的时候,面向北观察它,淡淡地似乎有件东西存在着,但看不清它的形状。它触碰到物体,清清楚楚有点声音,它从体内经过,却不觉得疼痛。再一把剑叫宵练,白天能看见它的影子但看不到亮光,夜间能看见它的亮光,但看不见它的形状。它触碰到身体,咔嚓一下就过去了,一过去就又合起来,虽然能感觉到疼痛,但刀刃上却没有沾上一丝血迹。这三把宝剑,已经传了十三代了,也没有使用过,放在匣子里珍藏着,从未打开。”
  来丹说:“即使这样,我也一定要借用最下等的那一把。”孔周便归还了来丹的妻子儿女,和他一同斋戒了七天。在天气半晴半阴的时候,跪着将那把下等的宝剑授予来丹,来丹又拜了两次,然后受剑而归。于是,来丹提着宝剑跟踪黑卵。等到黑卵喝醉了仰面躺在窗下的时候,来丹进去,从头颈到腰部连砍三剑。黑卵没有察觉。来丹以为黑卵已经死了,就急忙退了出来。在门口遇到黑卵的儿子,就挥剑砍了他三下,好像砍在虚空里一般。黑卵的儿子笑着说:“你干什么傻乎乎地向我招三次手?”来丹知道这剑不能杀死人,就叹息着回去了。黑卵醒来以后,对他妻子发怒道:“我喝醉了,却让我躺在露天,使我喉咙也痛,腰也酸。”黑卵的儿子说:“刚才来丹到这儿来,在门口遇见我,向我招了三次手,也使我身体疼痛,四肢僵硬。他大概对我们施了巫术吧!”

  周穆王大举征伐西方民族时,西方民族曾贡献锟铻剑和火洗布。那剑长一尺八寸,由纯钢制成,锋利无比,用它来切断玉石就像切泥土那么容易。火浣布清洗她的时候必须投入火中,布色就像火的颜色,而污垢则成为布的颜色,从火中把布取出抖动几下,顿时光洁如新,洁白似雪。皇太子认为世上没有这种东西,传说的是虚妄之事。萧叔说:“皇太子太过自信了,也太过怀疑实际了!”

三、心得
  无则无极,有则有尽,虚空没有极限,实有不会穷尽。包含万物,就像包含天地一样,包含万物所以就没有穷尽,包含天地所以没有极限。体会中的实是内部自生的实体,如同物一样,逐物意移,追逐内部的物不会穷尽,和经文里的实有不会穷尽的实是两种实,真实与假实。真实,无中有实,无生实,实宗无,实虽实但是为了实现无的目标去的,实在无的目标中恰当的用了,用而不尽;实中只有实,回收精神工厂的废品再生产,实再生实,也无尽,只是在内部里封闭的运行,并不在天地之中,天地之中的实无尽的资源用不了,假实。
  愚公移山。非日拱一卒不可结大瓜,
  夸父逐日。阳气不足的人莫笑夸父之夸,就日常的阳气的升发及行为,和夸父相比,夸父的阳的升发的持续力是奔着十去,自己的阳生到三四分就止了。夸父阳多阴少,看着是逐日,实际是逐阴,太阳的影子为阴,喝水为阴,阳气用完,停止继续发展,动态停止,定格为静态的形态,阳动而行阴止而藏,形相成,生大片的桃林。自己的阳的三四分,持续与范围相比少很多,同样是阳动阴藏形生成,如桃林的产品也少很多。夸,大下有亏,大了才有的亏。
  愚公移山。智者与愚公,缩小场景回到内部体会,做愚的事(公)的时候,就会有智者(私)说,你傻冒呀。当愚的事(公)做成的时候,智者(私)自然就不会说话了。愚的能力不强的时候,智者们把愚笑话的不行。看愚公多么理直气壮,子子孙孙,无穷无尽,公的有理,公的有气势。
  终北国,没有风雨霜露,没有鸟兽虫鱼草木的动植物,但是有人,是不是说人比这些物早于被天地所生出来?心地柔美,气质谦和,不骄傲也不猜忌,仁义也不存在,无君臣上下,男女之别,更不需要礼教的教化。这种环境就不需要圣人,不需要圣人代天行道,制定人为规范强制去治理国家。神瀵水就是道德吧,道生德蓄,人饿了倦了,喝一喝就好了,洗一洗就香了。这样的国度怎么不让周穆王流连。隰朋制止齐桓公去,劝谏他,齐国有富饶的物产,华美的服饰,众多的百姓,后宫美女,这么多诸侯听命,管仲却说齐国的富饶有什么值得留恋。拥有的东西终将失去,死守着不想失去,恐惧吧,那比得终北国没有失去,不知道什么是失去,只是在道德的怀抱里怡然自得的浸润,自然而然。
  南方越国东面楚国南面秦国西面,人为营造的风俗,各自都觉得不足以奇怪,可能看到别人的风俗才会奇怪。这是一国的一个地域,一个家庭所营造的风俗,约定成俗的行为规范,自己也不觉得奇怪,也只是约定成俗的去执行。
  扁鹊换心。志气强盛而气质柔弱,志气柔弱而气质刚强这两个人换心,志气(内),气质(外),志气强盛与志气柔弱这两极均衡一下,气质柔弱与气质刚强这两极均衡一下,均衡之后,人变的都要走错自己的家门,家人都不认识。换心是扁鹊的神医术,就用个人精神系统而言,不需要换心手术,需要的是强弱的均衡,内变自然外变,内变如同换心,自己给自己做手术。

四、朗读已上传企业微信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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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8 10:33: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周 力命

一、查字正音
裋shù褐:粗陋的衣服
粢粝zī lì:粗糙的饭食。粢,稻饼,粗舂粟麦做的饭团,粝,粗米。
谔è然:直言争辩,无所顾忌的样子。
偊偊yǔ:通踽踽,独行的样子
茙菽róng shū:大豆
筚辂bì lù: 又作筚路,柴车。筚,篱笆。又泛指荆竹树枝编成的门、车等。
逌yóu然:舒适自得的样子
湩dòng:乳汁
贶kuàng:赏赐,赠送。
廖chōu:病愈。
墨杘méi chì:内心狡诈佯装愚蠢的样子。
单zhàn至:轻举妄动的样子。
啴咺chǎn xuān:迂阔缓慢的样子。
婩斫àn zhuó:懵懂不悟的样子。
㺒㤉qiāo qiā:哀怒郁结于心而不肯吐露的样子。
凌谇suì:喜好凌辱责骂他人的样子。
眠誔tiǎn:害羞不开通的样子。
佹佹guī:几乎,将近的样子。
趣qū:趋向,追逐。

二、翻译
  人力对天命说:“你的功劳怎么比得上我呢?”
  天命问道:“你对万物有什么功劳,而想来和我比较?”
  人力说:“人们的长寿或短命、困厄或显达、尊贵或卑贱、贫穷或富有,是我人力能够决定的。”
  天命道:“彭祖的智力赶不上尧舜,却享年八百;颜渊的才华不在众人之下,却只活了十八岁。孔子的仁德不在诸侯之下,却受困在陈、蔡两国的荒野;殷纣王在品行远不如微子、箕子、比士,却高居在国君的位子上。贤者季札在吴国没有封爵,富于心计的田桓却专权齐国。伯夷、叔齐饿死在首阳山,鲁国的季孙氏却比柳下惠还富有。倘若这是你人力所能决定的,那为什么让彭祖长寿而颜渊短命,让圣人困厄而逆者显达,让贤者卑贱而愚人尊贵,让好人贫穷而坏人富有呢?”
  人力:“就算像你说的,我对于万物本没有什么功劳,但万物何以如此这般,这难道是你所主宰的吗?”
  天命道:“既然称作天命,如何还有主宰者呢?遇上正直的事,我推动它;遇上歪曲的事,我放任它。世间一切自然地长寿、自然地短命,自然在困厄,自然地显达,自然地尊贵,自然地卑贱,自然地富有,自然地贫穷,我又怎么能够明了其中的道理呢?我又怎么能够明了其中的道理呢?”

  北宫子对西门子说:“我和你共处一世,而人们让你显达;同为一族,而人们尊敬你的为人;容貌相当,而人们喜爱你;言谈相似,而人们重用你;行事一样,而人们相信你;同样是做官,而人们让你显贵;同样是务农,而人们让你富裕;同样是经商,而人们让你得利。我穿的是粗布乱服,吃的是糙米粗粟,住的是草屋茅棚,出门也只能徒步行走。你穿的是锦衣绣服,吃的是细粮美味,住的是高楼大厦,出门还有四驾的马车。在家时你神气活现地冷落我在一旁;在朝时你得意洋洋地对我表现出高傲神色。你我之间不相往来,不同游玩,实在是有年头啦。你是自认为德行超过我吗?”
  西门子说:“我无从知道其中的缘故。你遇事困难重重,我遇事顺当显达,这是德行好坏的验证吧?而你却认为什么都和我一样,你的脸皮真厚啊。”
  北宫子无言以对,惘然若失地回去了。
  半路上遇见东郭先生。东郭先生问:“你从哪里回来,怎么恍恍惚惚地孤身行走,看起来神色如此羞愧?”北宫子把情况告诉了他。东郭先生说:“我将解除你的羞愧,同你再到西门氏家去问个明白。”
  于是东郭先生对西门子说:“你为什么如此过分地侮辱北宫子呢?姑且讲讲其中的道理。”
  西门子答道:“北宫子说他的辈分宗族、年龄相貌、言行举止都和我一样,而贵贱贫富的遭遇却和我不同。我就对他说:‘我无从知道其中的缘故。你遇事困难重重,我遇事顺当显达,这是德行好坏的验证吧?而你却认为什么都和我一样,你的脸皮真厚啊。’”
  东郭先生说:“你说的好坏不过是指才性德行的差别,我说的好坏却与此不同。北宫子道德崇高,却命运低贱;你命运高亨,却道德卑下。你的显达,并不是靠智慧获得的;北宫子的穷困,也并不是愚笨带来的过失。这都是由于天命,并非人力所致。而你凭借着命运良好在那儿自鸣得意,北宫子却怀抱高超的品德在此羞愧不已,都是没有认识到自然的道理啊!”
  西门子说:“先生别说了!我不敢再说那样的话了。”
  北宫子回家后,穿着他的粗布乱服,觉得像狐裘袍一样温暖;吃着他的豆类杂粮,觉得像米饭细粮一样喷香;住着他的茅屋,就像有高楼大厦的荫庇;坐着他的柴车,就像是装饰华丽的马车。他一辈子怡然自得,不知道荣耀和耻辱是在别人那里,还是在自己身上。
  东郭先生听闻后便说:“北宫子糊涂了那么久,听我一言就能清醒,真是易于觉悟啊!”

  管夷吾和鲍叔牙二人相交为友,关系密切,一同住在齐国。管夷吾事奉公子纠,鲍叔牙事奉公子小白。
  当时齐国的公族子弟大多受到齐僖公的宠爱,嫡系、旁支都享受同样的待遇。齐国人忧惧由此而发生内乱。于是管仲和召忽陪着公子纠逃往鲁国,鲍叔牙则事奉着公子小白逃奔莒国。不久公孙无知作乱杀死齐襄公,齐国没有了君主,两位公子就争相回到齐国抢夺王位。管夷吾和公子小白在莒国交战,途中,管夷吾发箭射中小白的带钩。
  小白立为齐桓公后,胁迫鲁国杀死了公子纠,召忽殉主而死,管夷吾则被囚禁起来。
  鲍叔牙对齐桓公进言:“管夷吾有卓越的才能,可以用他来治理国政。”
  桓公说:“他是我的仇人,我要杀了他。”
  鲍叔牙说:“我听说贤明的君主没有一已的仇怨,况且一个人能够为他的主人效力,也一定能够为君王您效力。如果想要成就王霸天下的鸿图,非管夷吾不辅佐不可。国君一定要赦免他!”于是齐桓公召回管仲。
  鲁国放管仲归还齐国,鲍叔牙亲自到城郊迎接,解除他的桎梏。桓公以隆重的礼节接待了他,让他的地位超载了高、国两家世族,鲍叔牙也身居其下,并把国政委任于管仲,称他为仲父。齐桓公由此成为诸侯的霸主。
  管仲曾经感慨道:“我年轻时穷苦贫寒,曾与鲍叔一同做买卖,分配钱财时往往自己多拿一些;鲍叔并不由此而认为我贪婪,因为他知道我贫困。我曾经为鲍叔谋划事业而遭遇重大挫折,鲍叔并不由此而认为我愚笨,因为他知道时机有好有坏。我曾经三次出仕为官,却三次被君主驱逐,鲍叔并不由此而认为我没出息,因为他知道我还没遇上好时机。我曾经三次作战三次落败而逃,鲍叔并不由此而认为我怯懦无勇,因为他知道我家里还有老母亲。公子纠垮台,召忽殉主,我却幽禁在牢中甘受屈辱;鲍叔并不因此而认为我没有廉耻,因为他知道我不羞于小节,只是唯恐声名不能显赫于天下。生育我的是父母,理解我的人是鲍叔啊!”
  这就是世人所称道的管仲、鲍叔善于交友,小白善用贤能的故事。
  然而事实上并无所谓善于交友,也无所谓善用贤能。事实上并无所谓善于交友,也无所谓善用贤能的缘故,在于没有更值得结交的人,也没有更值得任用的贤能。召忽并非能够殉主而死,而是在当时的情形下不得不死;鲍叔并非能够举荐贤才,而是在当时的情形下不得不举荐;小白并非能够任用仇人,而是在当时的情形下不得不任用。
  到了管夷吾重病的时候,小白前去探望,问他道:“仲父的疾病非常严重了,我也用不着避讳什么。如果你就这么一病不起,那我将国政托付给谁合适呢?”
  夷吾反问:“您想托付给谁呢?”
  小白说:“鲍叔牙应当可以。”
  管夷吾说:“不行。鲍叔牙的为人,洁身自好,廉洁奉公,确实是贤良之士。但他对于德才才能不及自身的人就不去亲近,一旦听闻他人的过失,终身不忘。如果让他来治理国政,对上会忤逆君主,对下则违背民心。他得罪君王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小白问道:“那么谁可以委以重任呢?”
  管仲答道:“如果我的病好不了,那么隰朋可以接任。隰朋的为人,能使在上的人忘掉自己,在下的人不叛离自己。他惭愧自己的仁德比不上黄帝,又同情那些不如自己的人。以仁德来感化他人的人叫做圣人,用财物来接济他人的人叫做贤人。因为贤能而盛气凌人的人,从没有得人心的;因为贤能而谦逊待人的人,从没有不得人心的。他对于国政有所不闻,对于家事有所不见。我若是一病不起,那么隰朋可以接替我执政。”
  然而管夷吾并非有意鄙薄鲍叔,而是在当时的情势下不得不鄙薄他;并非有意厚待隰朋,而是在当时的情势下不得不厚待他。开始厚待的,或许到头来便成了薄待;最终薄待的,或许开始是厚待。厚待与薄待的变化,并不是个人意志所能决定的。

  邓析操持着自己模棱两可的学说,创设出一套巧辩圆滑的辞令,在子产执政期间,制定了一部《竹刑》。郑国采用了《竹刑》,却屡屡妨碍子产的治理。子产被弄得理屈词穷,于是子产逮捕了邓析并对他进行羞辱,不久便将他诛杀。
  然而子产并非乐意采用《竹刑》,而是在当时的形势下,不得不采用;邓析并非能够使子产理屈,而是在当时的形势下不得不使他理屈;子产也并非有意要杀死邓析,而是在当时的形势下不得不诛杀他。

  应当生存而得到生存,是上天赐予的福分;应当死亡而得到死亡,也是上天赐予的福分。应当生存而不能生存,这是上天给予的惩罚;应当死亡而不能死亡,这是上天给予的惩罚。应当生存,应当死亡,而得到相应的生存与死亡,这种情形也是存在的;不应当生存,不应当死亡,却不相应地死去或生存,这种情形也是存在的。然而生生死死,并非听凭外物或任由已愿,而都是天命所定。人类的智力对它无可奈何。所以说,幽远深䆳、无边无际的天道是自行融会的;寂静淡漠、没有分际的天道是独立运转的。天地不能违犯它,圣人智者不能干预它,鬼怪幽灵不能欺瞒它。自然而然的天道,在静默中渐渐形成,在平和安宁中无所作为,在送来迎来中顺应万物。

  杨朱有个朋友名叫季梁。季梁患病,七天后病情急剧恶化。他的孩子们围着病榻哭泣,请求为他延医诊治。季梁对杨朱说:“我这些孩子怎么这样不明事理,你何不为我唱首歌来开导他们?”
  于是,杨朱唱到:“上天不知道,凡人怎明了?福分不靠天,罪孽非人造。我也好,你也好,谁也不知道!医生也好,巫师也好,谁又能分晓?”
  季梁的孩子们不明就里,终于还是请来三位医生。一位姓矫,一位姓俞,一位姓卢,都来诊治他所患的疾病。
  矫医生对季梁说:“你冷热没有调节好,体内虚实失去平衡,这疾病主要是由于饥饱不均加上纵欲过度引起的。思虑烦扰,精神涣散,既不是上天也不是鬼神在作乱。病势虽然严重,但还是可以治好的。”
  季梁说:“真是庸医。快赶出去!”
  俞医生说:“你先天胎气不足,乳汁又喝得太多。这病也不是一期一夕所致,而是逐渐形成和加深的,没法子治愈了。”
  季梁说:“真是良医。姑且请他吃顿饭吧!”
  卢医生说:“你的病既不是上天,也不是人力,也不是鬼怪所造成的。自从禀承天命获得了生命,接受了形骸,就已经有了制宰它的存在,也有了知晓它的存在。药物针石又能对你起什么作用呢?”
  季梁说:“神医啊。重重地奖赏他,礼送他回去!”
  不久,季梁的病就自行痊愈了。

  生命并非珍惜它就能长存,身体并非爱护它就能强壮;生命也并非贱待它就会夭亡,身体也并非轻视它就会虚弱。所以珍惜生命或许不得生存,贱待生命或许不会死亡;爱护身体或许不得强壮,轻视身体或许不会虚弱。这前因后果看似相悖,却并没有相悖;它不过是自然地生自然地死,自然地强壮自然地虚弱。生命或许因为珍惜它而得以长存,或许因为贱待它而死亡;身体或许因为爱护它而得以强壮,或许因为轻视它而变得虚弱。这前因后果看似互相顺应,却并没有互相顺应;它也只是自然地生自然地死,自然地强壮自然地虚弱。
  鬻熊对文王说:“自然要变长的,并非是由于外力的增加;自然要变短的,并非是由于外力的减损。人的智谋对此又有什么办法呢经?”老聃对关尹说:“天所厌恶的,谁又知道其中的缘故呢?”意思就是说与其迎合天意,揣摩利害,还不如任其自然,趁早罢手。

  杨布问他的哥哥杨朱,说:“有两个人在这里,年龄差不多,资历差不多,才能差不多,形貌也差不多;而他们的寿命长短相差很大,地位高低相差很大,名誉好坏相差很大,受人爱憎喜恶也相差很大。我对此感到疑惑。”
  杨朱答道:“古人有句话,我曾经记下来,现在拿来告诉你。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而这样,就是天命。现如今世间种种昏昏昧昧,纷纷扰扰,任凭你做些事情,或者什么也不做。旧日子流逝了,新日子照样到来,谁又能明白其中的缘由?这都是命啊。相信天命的人,无所谓长寿夭折;相信天理的人,无所谓是非对错;相信本心的人,无所谓逆境顺境;相信天性的人,无所谓安危祸福。这就叫做什么都不信,又什么都相信。真诚的态度,哪里还去考虑何去何从?为何悲哀又为何欢喜?究竟有什么该做又有什么不该做?《黄帝书》写道:‘得道的至人静坐着如同死灰,行动时好比木偶。’也不知道为什么坐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坐;也不知道为什么行动,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动。也不因为众人的看法而改变他的性情容貌。独往独来,独出独进,谁能阻碍他呢?”

  虚伪狡诈的墨杘、轻举妄动的单至、迂阔迟缓的啴咺、急躁冲动的憋敷,四人同时在世间游荡,各自称心如意;多少年来互不了解情况,自以为智慧是最高深的。
  巧言佞色的巧佞、质朴憨厚的愚直,懵懂不悟的婩斫、逢迎周旋的便辟,四人同时在世间游荡,各自称心如意;多少年来不相探讨道术,自以为机巧是最微妙的。
  哀怨郁结的㺒㤉、心事不藏的情露、口吃性急的蹇极、动辄谩骂的凌谇,四人同时在世间游荡,各自称心如意;多少年来不相启发点拨,自以为才华是最卓越的。
  羞涩腼腆的眠娗、不堪重任的锤诿、果敢英勇的勇敢、胆怯犹豫的怯疑,四人同时在世间游荡,各自称心如意;多少年来不相指摘揭发,自以为行为毫无乖张之处。
  随和谦逊的多偶、刚愎自用的自专、趋炎附势的乘权、孤芳自赏的只立,四人同时在世间游荡,各自称心如意;多少年彼此不相瞻仰顾,自以为是适时走运的。
  这就是大千世界的众生相。他们的面貌各不相同,却都符合于天道,这就是天命的安排啊。

  差不多要成功了,看似成功,但原本并非成功。差不多要失败了,看似失败,但原本并非失败。所以迷惑产生于相似,在相似的边界上事物变得蒙昧不清,难以分辨。如果能不迷惑于相似性,就不会因为外来的灾祸而惊骇,也不会为自身的福泽而欣喜;顺应时势而动,顺应时势而止,这单凭智力是不能明了的。相信天命的人对于外物和自身没有喜惧之心。对于外物和自身存在喜惧之心的人,不如闭目塞听,这样背对城墙面朝城壕也不至于坠落下去。所以说:死生定自天命,贫穷源于时机。抱怨短命夭折的人,不明白天命;抱怨贫穷困苦的人,不明白时机。面对着死亡而不恐惧,身处于穷困而不悲戚,是洞达天命随遇而安的表现。假使让足智多谋的人去衡量利害,预料虚实,揣度人情,行事预料虚实,不揣度人情,行事正确的也只是一半,失误的也是一半。衡量与不衡量,预料与不预料,猜度与不猜度,又有什么差别呢?只有对什么都不去估量,而又无所不估量,才能保全本性而无所丧失。也并非凭借着智识得以保全,也并非由此智识而导致丧失,它们都是自然而然地保全,自然而然地消亡,自然而然地丧失的。

  齐景公在牛山游览时,向北眺望他的国都而感慨落泪:“多么美好的国家啊!草木丰茂,郁郁葱葱,可为什么生命匆匆流逝,我总有一天要离开这片 国土而孤独地死去呢?假使自古以来就没有死亡这回事,我难道还会离开这儿到别处去吗?”
  大臣史孔、梁丘据都跟着齐景公流泪说:“臣等仰仗君主恩赐,有粗陋的饭食可吃,有劣马栈车可乘,尚且不愿死去,更何况是我们的国君您呢!”
  晏子却独自在一旁发笑。
  齐景公擦干眼泪,回过头来对晏子说:“我今天登临游览,触景伤情,史孔、梁丘据都跟着我哭泣,而你却独自发笑,为什么啊?”
  晏子答道:“假使让贤明的君主恒久地统治齐国,那么太公、桓公将会恒久地统治这个国家;假使让英勇的君主恒久地统治齐国,那么庄公、灵公将会恒久地统治这个国家。如果这几位国君永远统治着齐国,那么国君您就只能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站在田野之中,只顾为农事收成担忧,哪里还会像现在有空睱来担忧死亡的问题呢?而且您又从哪儿继承王位得以成为今天的国君呢?正是因为历代国王相继登基又相继逝世,才轮到您呀!现在您却单单为一已的生死而落泪,这是没有仁德的表现。看见没有仁德的君王,又看见阿谀谄媚的大臣。我看见这样两种人,所以才独自暗暗发笑。”
  齐景公为此感到十分惭愧,举起酒杯自己罚酒。同时也罚史孔、梁丘据两位大臣各饮两杯。

  魏国有个叫东门吴的人,他的儿子死了,而他并不伤心。
  管家问他:“您对儿子的疼爱,天下无人能及。现在儿子死了,您却不伤心,为什么呢?”
  东门吴说:“我曾经没有儿子,没有儿子的时候我并不伤心。现在儿子死了,就和过去没有儿子的时候一样,我又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农民抢赶时令,商人追逐利益,工菝讲究技艺,官吏争夺权势,是情势使得他们这样的。然而务农会遇上旱涝之灾,经商会有盈利亏损,做工难免成功失败,当官也有顺逆之境,这都是命运造成的。


三、心得
  对这三个字体会比较深,不得不。不想去做的事情,真的不想去做(所做),但又不得不去做(应做),不想去的有股力,不得不去做的有股力,这两股力量都来自于自己,不得不去做,就要丢掉不想去的物我,非物非我。所做与应做就在这一点两股力遇上,也真是生生死死,非物非我,皆命也。
  相信天命的人,无所谓长寿夭折;相信天理的人,无所谓是非对错;相信本心的人,无所谓逆境顺境;相信天性的人,无所谓安危祸福。有内部凝结的统整感,都凝结为一体了,与天命、天理、本心、天性已结为一体,这种凝结状态,说得道的圣人静坐着如同死灰,行动好比木偶。这种高级的统整一体感体会不到,更多的是破碎感,这种破碎感来自于有对错,有逆顺境,有安危祸福,有相信的与不信的。统整的一体感,如同今天晚上的月亮一样又圆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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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9-17 09:49:5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周  杨朱

一、查字正音
省xǐng:明白,清楚。
翫wán:玩的异体字
偊偊yǔ:独行貌
窭jù:贫寒
遽jù:惶恐。
殛jí:诛杀
雠chóu:仇的异体字
胼胝pián zhī:手掌或足底因长期劳动摩擦而形成增厚的角质层,俗称“老茧”
啜 chuò:饮,吃
绨tí:古代丝织物名,质地较厚
缊黂yùn fěn:用乱麻作絮的冬衣。
枲xǐ:麻
哂shěn:讥笑


二、翻译
  杨朱在鲁国游历,住在孟氏家里。
  孟氏问他:“人不过就是这样,还要名声做什么呢?”
  杨朱答道:“靠名声来发财致富。”
  孟氏又问:“已经富足了,为什么还不肯罢休呢?”
  杨朱答道:“为了获得尊贵的地位。”
  孟氏再问:“已经获得尊贵的地位了,为什么还不罢休呢?”
  杨朱答道:“为了自己死后。”
  孟氏问:“人已经死了,还为什么呢?”
  杨朱答道:“为了子孙后代。”
  孟氏问:“名声对子孙有什么好处呢?”
  杨朱答道:“名声这东西让人身体劳苦,心情焦躁。凭借着名声,其福泽可以施及宗族,利益可以兼顾乡党;更何况是自己的子孙后代呢?”
  孟氏说:“但凡追求名声的人必定要廉洁,廉洁则会导致贫困,追求名声的人必定要谦让,谦让则会导致地位卑贱。”
  杨朱说:“管仲辅佐齐桓公的时候,国君淫逸他也淫逸,国君奢侈他也奢侈。顺合君王的意愿,听从君王的言语,他的治国之道才得以推行,齐国才得以称霸诸侯。但他死后,管氏家族不过了了。田成子出任齐国的国相,国君骄盈,他就谦逊;国君聚敛财货,他就施舍济贫。民心都归顺于他,因此便据有了齐国;子孙后代享用其福泽,至今也不曾中断。”
  孟氏说:“这样看来,真实的名声使人贫困,虚假的名声倒使人富贵!”
  杨朱说:“真实的人没有名声,有名声的人不真实。名声不过是虚假作伪罢了。从前尧舜虚伪地把天下让给隐士许由、善卷,却并没有真正失去天下,从而安享天子之位达百年之久。伯夷、叔齐真心实意地谦让孤竹国的王位,结果反而亡国,还双双饿死在首阳山上。真实与虚伪的分别,就是这样明白啊。”

  杨朱说:“一百岁,是人生寿命的大限。能够活到一百岁的,一千个人里很难挑出一个。即使有这么一个人活到一百岁,那么从孩提襁褓到衰弱老迈的阶段,几乎就占据了生命中的一半时间。晚上睡觉所消耗的,再加上白天觉醒时所浪费的,又几乎占据了剩余时间的一半。病痛哀愁劳苦,失意忧伤惊惧,又几乎占据了剩余时间的一半。算起来在这剩下的十几年里,能够怡然自得,心中没有丝毫挂虑,也不过是短暂的刹那罢了。那么人生一世,究竟为的是什么呢?”究竟有什么喜乐呢?不过是为了锦衣玉食,为了歌舞美色罢了。然而锦衣玉食又不可能总是得到满足,歌舞美色也不可能常常得以玩赏。而且人生来学要受到刑罚的禁止、赏赐的诱导,名教的督促,礼法的束缚;惶惶不安地去竟得一时的虚名,还得谋算死后留下的荣耀;在人生路上孤单审慎地观察聆听,顾惜着身心的是是非非;徒然丧失了有生之年的最大快乐,不能给自己片刻的肆意放纵。这同关进深牢戴上沉重的手铐脚镣,有什么不一样呢?远古时期的人们懂得生命不过是迅疾的到来,懂得死亡不过是迅疾的离开;所以顺从心愿行动,从来不违背自己天性的喜好;对于现世的欢愉决不放弃,因此能够不受名誉的诱惑。放纵天性,优游世间,不违逆万物的喜好,不追求死后的虚名,因此也不会触及刑罚。名誉的先来后到,寿命的长短多少,并非是他们所思量的。”

  杨朱说:“万物的差异在于生命的过程,万物的共同点则在于死亡的终点。活着的时候分作贤明和愚昧、尊贵与卑贱,这就是差异;死了以后都要腐臭、消亡,这就是相同。即使如此,贤明愚昧、尊贵卑贱也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同样,腐臭消亡也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所以生存并非是自己做主的生存,死亡也不是自己做主的死亡;贤明并非是自己做主的贤明,愚昧也不是自己做主的愚昧,尊贵并非是自己做主的尊贵,卑贱也不是自己做主的卑贱。然而事实上,万物的生死是齐等的,贤明与愚昧是齐等的,尊贵与卑贱也是齐等的。活十年是一死,活上一百年也是一死。仁人圣贤会死,凶顽愚劣的人也会死。活着的时候是尧舜,死后不过是腐骨;活着的时候是桀纣,死后一样也是腐骨。腐朽的骨殖统统一样,又有谁知道它们生前的差异呢?姑且享受今生的乐趣,哪里还有空理会死后的世界?”

  杨朱说:“伯夷并非是没有欲望,只是过分地矜持清高,以至于饿死在首阳山上。展季并非是缺乏感情,只是过分地矜持贞洁,以至于寡子少孙。清高贞洁耽误善良的人们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杨朱说:“原宪在鲁国挨饿受穷,子贡在卫国经商发财。原宪的贫寒损害了自己的生命,子贡的经商劳累了自己的身心。”
  有人问:“既然穷苦也不合适,经商也不合适,那么还有什么合适的事呢?”
  杨朱答道:“在于让生命体验到快乐,让身心体验到安逸。所以说善于使生命得到快乐的人不会让贫穷伤生,善于使身心得到安逸的人不会为发财而累垮。”

  杨朱说:“古时候有句话说:‘活着的时候互相怜爱,死去以后捐育释怀。’这话真是有水平。相互怜爱的途径,不仅仅是动之以情,还要让勤苦的人得享安逸,让饥饿的人得到饱餐,寒冷的时候给他温暖,穷困的时候使他显达。相互捐育的途径,并非是不为死者哀伤;而是不让死者口中衔含珍珠美玉,不在死者身上穿着锦衣华服,不在灵前陈设祭祀供品,不在坟内埋置殉葬冥器。晏平仲向管夷吾询问养生之道。管夷吾说:‘不过是肆意放纵自己的欲望罢了,不要去堵塞它,不要去遏制它。’晏平仲问:‘具体有哪些细则?’管夷吾说:‘放任耳朵想听什么就听什么,放任眼睛想看什么就看什么,放任身体想怎么舒服就怎么舒服,放任意念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耳朵想要听的是美妙的声音,却不让听,这就叫做遏制听觉的灵敏;眼睛想要看的是美好的姿色,却不让看,这就叫做遏制视觉的明锐;鼻子想要闻的是香料香花的味道,却不让闻,这就叫做遏制嗅觉的审辨;嘴巴想说的是人间的是是非非,却不让说,这就叫做遏制头脑的智慧;身体想要享受的是锦衣玉食,却不让得到,这就叫做遏制人身的安乐;意念想做的是放纵逸乐,却不让做,这就叫做遏制天性的本真。凡此种种遏制,都是残害身心的主要因素。摒除这些残害身心的根本原因,欢欢喜喜一直到死,哪怕只活上一天、一月、一年、下年,也算是我所谓的养生。拘泥在这些残害身心的事情里,甘愿受束缚也不加以摒弃,悲悲戚戚地活上很久,哪怕是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也不算是我所谓的养生。’管夷吾说完,反问道:‘我既然告诉了你养生之道,那么你说给死人送葬又该如何呢?’晏平仲说:‘送葬就简单了,有什么可以说的呢?’管夷吾说:‘我就是想听一听。’晏平仲说:‘人都死了,还由得了他自己吗?’管夷吾说:‘我就是想听一听。’晏平仲说:‘人都死了,还由得了他自己吗?把尸体焚化也可以,沉入水中也可以,埋到地里也可以,抛在露天也可以,裹上柴草丢到沟里也可以,锦衣乡服安置到石棺里也可以,遇上什么就是什么了。’管夷吾听罢,回头对鲍叔、黄子说:‘养生之道与送死之道,我和晏子算是彻底领悟了。’”

  子产担任郑国国相,独揽着国家政权;经过三年,好人服从他的教化,坏人畏惧他的禁令,郑国因此得到长治久安。各国诸侯都害怕郑国的强大。
  但子产有个哥哥名叫公孙朝,有个弟弟名叫公孙穆。公孙朝偏爱喝酒,公孙穆偏爱女色。公孙朝的家里藏着千种美酒,酒曲堆放得像小土坡,离他家大门一百步,酒浆的香气就扑鼻而来。当他沉迷于喝酒的时候,就不知道世道的安危,人情的厚薄,家业的有无,亲族的远近,存亡的哀乐。就算面前水火兵刃交加,也毫无知觉。公孙穆的后庭有几十间房屋鳞次栉比,全都住满了挑来的年轻美貌的女子。当他沉溺于女色的时候,就摒退一切亲属,断绝所有朋友交游,逃避在后庭之中,日以继夜地纵情享乐;三个月才从里头出来一次,还觉得意犹未尽,不甚惬意。但凡乡间有面目姣好的未嫁姑娘,他必定要用财物来招引,请谋人来挑诱,不弄到手绝不罢手。
  子产整天整认为这兄弟二人的行为担忧,于是私底下造访邓析,同他商量说:“我听说治理好自身才能治理好家,治理好家才能治理好国,这是说做事得按照从近到远的次序。我对于国家可以说是治理得十分像样,可是自己家却弄得一团糟。这不是把修身、齐家、治国的道理颠倒了吗?有什么办法可以挽救我这两位兄弟呢?您替我出出主意啊!”
   邓析说道:“我对这情况早就感到奇怪了,只是没敢先说罢了。你为什么不找个恰当的时机管教他们一下,劝谕他们认识性命的重要,启发他们不明白礼义的尊贵呢?”
  子产采纳了邓析意见,找机会去见了兄弟俩,并劝告他们说:“人之所以比飞禽走兽高贵,在于人有理智和思虑。理智和思虑所依托的,便是礼义。礼义具备了,名誉地位就会随之而来。如果一味地感情用事,沉溺于个人嗜好,那么性命就危险啦。你们要是听从我的劝告,那早上改悔自信,到晚上就能居官吃俸禄了。”
  公孙朝和公孙穆答道:“这道理我们知道了很久,也抉择了很久,难道还要等你说了才明白吗?大凡生命是难以得到的,死亡却很容易到来。以难得的生命,去等待容易到来的死亡,还有什么可以顾忌的呢?你想通过尊重礼义来向人夸耀,矫饰性情来招致美名,我们认为这样还不如死了好呢。生而为人,就要享尽一生的欢愉,穷极有生之年的快乐。只怕肚子大饱而不能让嘴巴恣意吃喝,只怕是精力疲惫而不能纵情于声色;顾不上担忧什么名声的丑恶,性命的危险。而你凭着治国的才干向社会夸耀,还想用说辞来扰乱我们的心思,功名利禄来诱惑我们的意志,岂不是太卑鄙太可怜了吗?我们还想替你把道理分辨清楚。治理内心的人,外物未必会发生混乱,而本性却自然得以安逸。以你治内心的方法,则可以推广到整个天下,连君臣之间的一切纲常教律也一概可以废除了。我们常常想用这治内心的方法来开导你,结果你倒用你治外物的方法教训起我们来了?”
  子产茫茫然无言以对,改天把这事告诉邓析。
  邓析说:“你和得道的真人住在一起却不知道,谁说你是个聪明人?郑国治理得好不过是偶然而已,并不是你的功劳啊。”

  卫国有个端木叔,是子贡的后代。凭借祖先的遗产,积累了万贯家财。他不经营社会事务,恣意放任自己的嗜好。只要是人们想做的,意念中想玩的,无所不为,无所不玩。他家的高墙深院、楼阁台榭,花苑兽园、池塘水沼,美酒玉食、华车锦服,歌舞声乐、嫔御侍妾,都可以和齐、楚两国的国君媲美。至于他感情上所喜好的,耳朵想听到的,眼睛想看到的,嘴巴想尝到的,即使远在异国他乡,并非是齐国本土所产育的,也非要弄到不可;就像是对待自家围墙里的东西一般。要说他外出游玩,即使是山川险阻,路途遥远,都一定要到达,就好像普通人走上几步路一样。聚集在他家庭院里的宾客每天数以百计,厨房里烟火不熄,厅堂廊屋之上声乐不断。奉送宾客之外,还有多余财物,他先散发给宗族本家;散发给宗族本家之外,还有多余,再散发给乡里乡亲;散发给乡里乡亲之外,还有多余,于是散发到全国民众。到了六十岁上下,他的气血体力渐渐衰竭,干脆放弃家业,将府库中储藏的物资、珍宝、车服、妾婢,统统遣散出去。一年之内家产荡然无存,没给子孙留下任何财产。等到他生病的时候,已没有治病的积蓄;等到他去世的时候,也没有置地安葬的钱财。国内凡是接受过他施舍的人,一同按人口凑钱将他安葬了,并把财产返还给他的子孙。
  禽骨釐听闻此事,说:“端木叔真是个狂妄之人,把他的祖宗都辱没了。”
  魏国的段干木听闻此事,说:“端木叔真是个通达之人,他的德行超过了他的祖先。他的所作所为,大家心中都感到惊讶,却实在是符合情理的。卫国的君子大多以礼教来约束自己,自然不足以理解他的内心。”

  孟孙阳问杨朱:“假使有这么个人,珍惜自己的生命爱护自己的身体,以祈求不死,可能吗?”
  杨朱答道:“按道理人没有不死的。”
  孟孙阳又问:“以此来祈求长生,可能吗?”
  杨朱答道:“按道理人不可能长生不老。生命并非是珍惜它就能长存的,身体也不是爱护它就能强壮起来的。况且要长生干什么?人们的喜怒哀乐怨,古代和现代是一样的;身体的安危,古代和现代是一样的;世事的悲欢,古代和现代是一样的;社会的变革治乱,古代和现代是一样的。既然已经听说过了,已经见识过了,已经经历过了,活上一百年尚且嫌它太多,何况长久地活下去该有多痛苦?”
  孟孙阳说:“如果这样,倒是快点死比长寿更好;那么去触碰刀锋斧刃,投进沸水烈火,就可以满足心愿了。”
  杨朱说:“不是的。既然已经活着,不如听之任之,尽量满足所有的欲望,以等待死亡的到来。即将死亡的时候,也要听之任之,让生命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直到命终。没有什么舍弃不下的,也没有什么不能放任的,何苦为生死之间的迟缓或迅疾而惶恐担忧呢?”

  杨朱说:“伯成子高不肯拿出一根毫毛来施惠外物,因此舍弃王位,隐居山野,耕田度日。大禹不愿为自身谋利益,以至于劳累过度,半身不遂。古代的人,对于损伤一根毫毛来施惠于天下的事,他不愿意去付出;对于把整个天下拿来奉养自身的事,他也不愿去获取。如果人人都不损失一根毫毛,人人都无须有利于天下,那么天下就大治了。”
  禽骨釐问杨朱:“去掉你身上的一根毫毛来救济全社会,你干不干?”
  杨朱说:“全社会不是靠一根毫毛就能救济的。”
  禽骨釐又问:“假如能够救济,你愿意干吗?”
  杨朱不搭理他。禽骨釐出门将此事告诉了孟孙阳。孟孙阳说:“你不能领会先生的心意,还是让我来说说看吧。假设有人侵害你的肌肤而同时让你获得万金,你干不干?”
  禽骨釐说:“愿意干。”孟孙阳接着说:“假如有人砍断你一段肢体而同时让你获得一个国家的补偿,你干不干?”
  禽骨釐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
  于是孟孙阳说:“一根毫毛比肌肤轻微,肌肤又比一段肢体轻微,这是明摆着的。然而正是一根根毫毛累积起来,形成了肌肤;一寸寸肌肤累积起来,形成了肢体。一根毫毛固然只占了身体的万分之一,可又怎能轻视它呢?”
  禽骨釐说:“我没什么道理来回答你。然而拿你的话去询问老聃、关尹,那么你的话是恰当的;而拿我的话去询问大禹、墨翟,那么我的话也是恰当的。”
  孟孙阳听罢,就回过头去和他的学生讲其他事情了。

  杨朱说:“天的美名归于舜、禹、周公、孔子,天下的恶名归于夏桀、商纣。但是舜在河阳种庄稼,在雷泽烧陶器,四肢得不到片刻休息,口腹得不到美味饭菜,父母不喜欢他,弟妹不亲近他,年龄到了三十岁,不禀告父母就自娶妻室。等到接受尧的禅让时,年龄已经太大了,智力也衰弱了。儿子商钧又无能,只好把帝位让给禹,忧郁地一直到死。这是天子中最受苦受难的人。鲧治理水土,没有取得成绩,被杀死在羽山。禹继承他的事业,给杀父的仇人做事,一心治理洪水,儿子出生后都没有时间关爱,路过家门也不能进去,身体惟悴,手脚都生了茧子。等到他接受舜让给他的帝位时,把宫室盖得十分简陋,却把祭祀的礼眼做得很讲究,忧愁地一直到死。这是天子中最忧愁辛苦的人。武王已经去世,成王还很年幼,周公行使天子的权力。邵公不高兴,几个国家流传着谣言。周公因此东征三年,杀死了哥哥,流放了弟弟,自己才保住了生命,忧愁地一直到死。这是天子中最担忧恐惧的人。孔子懂得帝王治国的方法,接受当时各国国君的邀请,在宋国时曾休息过的大树被人砍伐,在卫国时一度做官却又被冷落,在商周时被拘留监禁,在陈国与蔡国之间被包围绝粮,又被季氏轻视,被阳虎侮辱,忧愁地一直到死。这是有道贤人中最凄惶窘迫的人。所有这四位圣人,活着的时候没有享受一天的欢乐,死了后却有流传万代的名声。死后的名声本来不是实际生活所需要的,即使称赞自己也不知道,即使奖赏自己也不知道,与树桩土块没有什么差别了。夏桀凭借历代祖先的资本,占据着天子的尊贵地位,智慧足以抗拒众臣,威势足以震动海内;放纵耳朵所想要的娱乐,做尽意念想做的事情,高高兴兴地一直到死。这是天子中最安逸放荡的人。商纣也凭借历代祖先的资本,占据着天子的尊贵地位,威势没有任何地方行不通,意志没有任何人不服从,在所有的宫殿中肆意淫乱,在整个黑夜里放纵情欲,不用礼义来使自己困苦,高高兴兴地一直到被杀。这是天子中最放肆纵欲的人。这二个凶恶的人,活着时有放纵欲望的欢乐,死了后蒙上了愚顽暴虐的坏名声。实际生活本来不是死后的名声所能相比的,即使毁谤他也不知道,即使惩罚他也不知道,这与树桩土块有什么不同呢?那四位圣人虽然都得到了美名,但辛辛苦苦一直到最后,都归于死亡了。那两个凶恶的人虽然都得到了恶名,但却快乐一辈子,最后也一样面临死亡的结局。”


  杨朱进见梁惠王,称自己治理天下就像在手掌上翻转东西那么容易。

  梁王说:“先生有一妻一妾都管不好,三亩大的菜园都除不净草,却说治理天下就同在手掌上玩东西一样容易,为什么呢?”
  杨朱答道:“您见到过那牧羊的人吗?成百只羊合为一群,让一个五尺高的小孩拿着鞭子跟着羊群,想叫羊向东羊就向东,想叫羊向西羊就向西。如果尧牵着一只羊,舜拿着鞭子跟着羊,羊就不容易往前走了。而且我听说过:能吞没船只的大鱼不到支流中游玩,鸿鹄在高空飞翔不落在池塘上。为什么?它们的志向极其远大。黄钟大吕这样的音乐不能给繁杂凑合起来的舞蹈伴奏。为什么?它们的音律很有条理。将要治理大事务的人不处理小事情,成就大业的人不建立小事业,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啊!”

  杨朱说:“远古的事情已经完全消灭了,谁还记得呢?三皇时代的事情,仿佛存在又仿佛消亡;五帝的事迹好像明白,又如同梦幻;三王时代的事或者隐没或者彰显,亿万桩事中未必能识别其一。当代的事有些听闻也有些见识,一万桩事中却未必能识别其一。眼前的事有的仍然存在有的却已废弃,千百桩事中未必能识别其一。从远古到今日,年数本已无法计算清楚。仅仅从伏羲氏到现在已经历了三十多万年,贤明的、愚蠢的,美好的、丑陋的,成功的、失败的,正确的、错误的,无不消亡湮灭;只不过或迟或早而已。挂念一时的荣誉毁谤,使身心陷于焦灼苦楚,以追求死后数百年间能够留下名声,名声又如何足以滋润枯朽的尸骨?这样活着又有什么乐趣呢?”

  杨朱说:“人与天地一样具备阴阳之分,怀有五常之性,是所有生物中最有灵性的。但是人,指甲和牙齿不足以来很好的守卫自己,肌肉皮肤不足以很好地捍卫抵抗外部侵犯,快步奔跑不能很好地得到利益与逃避祸害,没有羽毛来抵抗寒冷与暑热,所以必须依靠外物来供养自身,运用智慧而不依仗力量,所以智慧之所以可贵,在于它能使我们保全自身;力量之所以低贱,在于它会使我们侵害外物。然而身体不是我所有的,既然出生了,便不能不保全它;外物也不是我所有的,既然存在着,便不能抛弃它。身体固然是生命的主要因素,但外物也是保养身体的主要因素。虽说要保全生命,却不可以占有自己的身体;所说不要抛弃外物,却不可以占有那些外物。占有外物,占有身体,就是蛮横地把天下的身体占为己有,蛮横地把天下之物属于己有。不蛮横地把天下的身体属于己有,不蛮横地把天下之物属于己有的,大概只有圣人吧!把天下的身体归公共所有,把天下的外物归公共所有,大概只有至人吧!这就叫做最崇高最伟大的人。”

  杨朱说:“百姓们得不到休息,是为了四件事的缘故:一是为了长寿,二是为了名声,三是为了地位,四是为了财货。有了这四件事,就会害怕鬼、害怕人、害怕权势、害怕刑罚,这叫做违背自然本性的人。或生或死,他们的命运受着外界的支配。不违背天命,为什么要羡慕长寿?不重视尊贵,为什么要羡慕名声?不求取权势,为什么要羡慕地位?不贪求富裕,为什么要羡慕财货?这叫做顺应自然本性的人。这种人天下没有敌手,控制生命的力量在自身之内。所以俗话说:‘人不结婚做官,情欲便丢掉一半;人不穿衣吃饭,君臣之道便会消失。’周都的谚语说:‘闲坐闷煞老农夫。’早晨外出,夜晚回家,自己认为这是正常的本性;喝豆汁吃豆叶,自己认为这是最好的饮食;皮肤粗糙、肌肉厚实、青筋饱绽、骨节突出,一旦让他穿上柔软的毛裘和光润的绸绨,吃上细粮鱼肉与香美的水果,就会心忧体烦,内热生病了。如果宋国和鲁国的国君与老农同样种地,那不到一会儿也就疲惫了。所以田野里的人觉得安逸的,田野里的人觉得香美的,便说是天下没有比这更好的了。过去宋国有个农夫,经常穿乱麻絮的衣服,并只用它来过冬。到了春天耕种的时候,自己在太阳下曝晒,不知道天下还有大厦深宫,丝棉与狐貉皮裘。回头对他的妻子说:‘晒太阳的暖和,准也不知道,把它告诉我的国君,一定会得到重赏。’乡里的富人告诉他说:‘过去有以胡豆、麻杆、水芹与蒿子为甘美食物的人,对本乡富豪称赞它们,本乡富豪拿来尝了尝,就像毒虫叮刺了嘴巴,肚子也疼痛起来,大家都讥笑并埋怨那个人,那人也大为惭愧。你呀,就是这种人。’”

  杨朱说:“高大的房屋,华丽的服饰,美味丰盛的食物,姣好的女色,有了这四样,又何必再追求额外的东西呢?有了这些还要另外追求的,就是贪得无厌的缘故了。贪得无厌,是天下平衡的祸害。忠诚不足以保卫君王,却恰恰足以危害自身;仁义并不能使别人得到利益,却恰恰足以使生命遭到损害。保卫君王不是依靠忠诚,那么忠的概念就消失了;使别人得利不来源于义,那么义的概念就断绝了。君主与臣下都十分安逸,别人与自己都得到利益,这是古代的行为准则。鬻子说:‘不要名声的人没有忧愁。’老子说:‘名声是实体的附庸。’但那些忧愁的人总是追求名声而不曾停止,难道名声本来就不能不要,名声本来就不能作附庸吗?现在有名声的人就尊贵荣耀,没有名声的人就卑贱屈辱。尊贵荣耀便安逸快乐,卑贱屈辱便忧愁苦恼。忧愁苦恼是违反本性的,安逸快乐是顺应本性的。这些与实际又紧密相关。名声怎么能不要?名声又怎么能作附庸?只是厌弃那些死守名声而损害实体的做法罢了!死守名声而损害了实体,未来就要忧虑世事的危险败亡、无可挽救,这难道仅仅是安逸快乐与优愁苦恼之间的事吗?”


三、心得
  守名而累实。想到守礼,礼是人伦效天伦而来,本来就不是自然之物,是人造的。想到自己所谓的守礼,本来就是个伪人说要去守礼,而守礼的过程当中又不想守礼,又需要别人守礼来完成自己的守礼,最后又以因为你不守礼,所以我还要拿着礼的名头说你不守礼,还要生个气之类,守了个寂寞,累一身气。
  礼义是人失道后对人人为的约束,约束不要再失道的路上走的太远,反回去执住,觉得有约束感。读杨朱的那种自由感,完全的透彻感,似乎能从书里看到杨朱那鄙夷的眼神,类似于庄子把伪人称之为倒置之民,天戮之民的那种歧视,搞这么多圈圈,结果,嘿,是个倒置之民。拿着想要的名这么累,管理社会这么累,不要真正的自由。倒置之民受了一把杨朱,看似自私放纵狂放,但他说话的位置不似表面,里面可真自由,真正的自由。


四、朗读已上传企业微信微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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