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周 说符
一、查字正音
楮chǔ:即构树
拊fǔ:拍,击
愠yùn容:怨恨的神色
圜huán流:有漩涡的水流。
遽jù人:传送公文的人
担纆mò:挑担子。纆,绳索。
慬qín:勇气
餔bū:喂食予人
菱菱jī:即菱角
怼duì:怨恨
嘿mò然:沉默的样子。嘿同默
抇hú:同搰,挖掘
二、翻译
列子向壶丘子林学道。壶丘子林说:“你只有懂得保持谦退后让,才可以谈修身的道理。”
列子说:“愿意听听保持谦退的道理。”
壶丘子林说:“回头看看你的影子,就知道了。”
列子回过头去观察自己的影子:身体弯曲影子就跟着弯曲,身体端直影子就跟着端直。然而影子的端正曲直取决于形躯动作而不取决于它本身,人们处世境遇的窘迫顺利取决于外物而不取决于自我,这就叫做保持谦退才能获得领先。
关尹对列子说:“言辞美妙,回音就动人,言辞粗鄙,回音就难听;身体修长,影子就修长,身体短小,影子就短小。名声好比是回音;举止相当于身影。所以说:小心你的言论,将会有人应和,谨慎你的举止,将会有人跟从。因此圣人听见言论便能知道回响,观察历史便能预知未来,这就是圣人先知先觉的道理。掌握法度在于自身,验证的效果则在于他人。别人喜爱我,我必定也喜爱他;别人厌恶我,我必定也厌恶他。成汤、周武热爱天下,所以成王;夏桀、商纣嫌恶天下,所以亡国,这就是历史的验证。外在的验证与自身的法度都已明确,行事却不去遵循,就好比外出不经过大门,走路不沿着道路一样。这样去追求利益,不是很困难么?我曾经考察神农氏与炎帝的德行,验证虞、夏、商、周的典籍,思量崇法之士贤明之人的言论,发现不遵循这条规律的生存、灭亡、废弃、兴盛,从来也没有过。”
严恢说:“学道是为了富有。现在获得珠宝也能够富有,何必再用道?”
列子说:“夏桀、商纣只看重利益而轻视道,所以身死而国亡。幸好我还没对你说什么呢。生而为人却无情无义,只知道填饱肚子,简直就是鸡狗,为了争食而互相争斗,胜利的一方控制一切,也不过是禽兽罢了。干的是鸡狗禽兽的勾当,却要别人来尊重自己,根本不可能。人们都不尊重自己,那么危难和耻辱就要到来了。”
列子学习射箭射中了靶心,便请关尹子指点。
关尹子问:“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射中靶心吗?”
列子答道:“不知道。”
关尹子说:“那你的射技还不行。”
列子回去后反复练习。过了三年,又去向关尹子汇报。
关尹子问:“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射中靶心中吗?”
列子说:“知道了。”
关尹子说:“这回行了,保持这种技巧,不要遗忘了。不仅是射箭,治国与修身也是这个道理。所以圣人不考究存亡兴废的表面表现,而是着重研究造成这种种现象的内在原因。”
列子回去后反复练习。过了三年,又去向关尹子汇报。
关尹子问:“你知道你为什么能射中靶心吗?”
列子说:“知道了。”
关尹子说:“这回行了,保持这种技巧,不要遗忘了。不仅是射箭,治国与修身也是这个道理。所以圣人不考究存亡兴废的表面现象,而是着重研究造成这种现象的内在原因。”
列子说:“气色强盛的人骄傲,力量强盛的人奋勇,不可以和他谈论道的真谛。所以头发没有花白就谈论道,必然出毛病,又何况行道呢?所以自己奋勇,便没有人再教他。没有人教他,那就孤独没有帮助了。贤明的人任用别人,因而年纪老了也不衰弱,智力尽了也不昏乱。所以治理国家的困难在于认识贤人而不在于自己贤能。”
宋国有个人给他的国君用玉做成楮树叶子,三年做成了。叶子的肥瘦、叶茎和树枝、毫毛与小刺、颜色与光泽,乱放在真的楮树叶子中便分辨不出来。这个人于是凭着他的技巧在宋国生活。列子听说这事,说:“假使天地间生长的万物,三年才长成一片叶子,那树木有枝叶的就太少了。所以圣人依靠自然的生化而不依靠智慧技巧。”
列子穷困,容貌有饥饿之色。有人对郑国宰相子阳说:“列御寇是个有道德学问的人,住在您的国家里而受到穷困,您难道不喜欢有道之士吗?”郑子阳立即命令官吏给列子送去粮食。列子出来接见使者,两次拜谢并拒绝接受,使者只好走了。 列子进屋后,他的妻子拍着胸脯埋怨说:“我听说做有道德学问的人的妻子都能得到安佚快乐。现在我们挨饿,君王派人来给你送粮食,你却不接受,难道不是我们的命吗?” 列子笑着对她说:“君王不是自己知道我的,而是根据别人的话才送给我粮食的;等到他要加罪于我时,又会根据别人的话去办,这就是我所以不接受的原因。” 后来,百姓们果然作乱杀掉了子阳。
鲁国的施氏有两个儿子,一个爱好学问,一个爱好打仗。爱好学问的用仁义学术去劝齐侯,齐侯接纳了他,用他做各位公子的老师。爱好打仗的到了楚国,用作战方法去劝楚王,楚王很高兴,用他做军正的官。俸禄使全家富裕起来,爵位使亲人荣耀起来。 施氏的邻居孟氏同样有两个儿子,所学的东西也相同,却被贫困所窘迫。羡慕施氏的富有,便去请教上进的方法。这两人把真实情况告诉了孟氏。 于是孟氏的一个儿子到了秦国,用仁义学说劝秦王。秦王说:“现在各国诸侯用武力竞争,所做的不过是征集兵士与粮食罢了。如果用仁义来治理我的国家,便是灭亡的道路。”于是施以宫刑并驱逐了他。 另一个儿子到了卫国,用作战方法去劝卫侯。卫侯说:“我国是个弱小的国家,却夹在大国之中。对大国我顺服,对小国我安抚,这是求得平安的方法。如果依靠兵权,灭亡也就很快了。如果让你保全身体回去,到了别的国家,那么我国的祸患就不轻了。”于是砍断他的脚,送回到了鲁国。 回家以后,孟氏的父子捶胸顿足责骂施氏。施氏说:“凡是适合时宜的人便昌盛,违背时宜的人便灭亡。你们的道理与我们相同,而结果却与我们不同,是违背时宜的缘故,不是行为的错误。而且天下的道理没有长久是对的,事情没有长久是错的。以前所用的方法,今天有可能抛弃;今天所抛弃的方法,以后有可能使用。这种用与不用,没有一定的是非。抓住机会,适应时宜,处理事情不用固定的方法,这要依靠智慧。如果智慧不够,即使博学像孔丘,计谋如吕尚,到什么地方而不穷困呢?” 孟氏父子一下子明白了,不再怨恨,说:“我明白了,你不要再说了。”
晋文公出去参加盟会,要讨代卫国。公子锄抬头大笑。文公问他笑什么。他说:“我笑我的邻居有个人送他的妻子到别人家,路上见到一个采摘桑叶的妇女,高兴地和她攀谈起来。但回头看看他的妻子,也有人在和她打招呼。我偷笑的就是这件事。”文公明白了他的话,于是停止了行动。率领军队回国,还没到国都,已经有人在攻伐晋国北部边境地区了。
晋国苦于强盗太多。有一个叫郄雍的人,能看出强盗的相貌,看他们的眉目之间,就可以得到他们的真情。晋侯叫他去查看强盗,千百人中不会遗漏一个。 晋侯大为高兴。告诉赵文子说:“我得到一个人,全国的强盗都没有了,何必用那么多人呢?” 文子说:“您依仗窥伺观察而抓到强盗,强盗不但清除不尽,而且郄雍一定不得好死。” 不久一群强盗商量说:“我们所以穷困的原因,就是这个郄雍。”于是共同抓获并残杀了他。 晋侯听说后大为惊骇,立刻召见文子,告诉他说:“果然像你所说的那样,郄雍死了。但收拾强盗用什么方法呢?” 文子说:“周时有俗话说:‘眼睛能看到深渊中游鱼的人不吉祥,心灵能估料到隐藏着的东西的人有灾殃。’况且您要想没有强盗,最好的办法是选拔贤能的人并重用他们,使上面的政教清明,下面的好风气流行,老百姓有羞耻之心,那还有谁去做强盗呢?” 于是任用随会主持政事,而所有的强盗都跑到秦国去了。
孔子从卫国到鲁国去,在河堤上停住马车观览。那里有瀑布高二三十丈,旋涡达九十里远,鱼鳖不能游动,鼋鼍不能居住,却有一个男人正准备渡过去。孔子派人沿着水边过去制止他,说:“这里的瀑布高二三十丈,旋涡达九十里远,鱼鳖不能游动,鼋鼍不能居住。想来很难渡过去吧?”那男人毫不在乎,于是渡过河去,从水中钻了出来。 孔子问他说:“真巧妙啊!有道术吗?所以能钻入水中又能钻出来,凭的是什么呢?” 那男人回答说:“我开始进入水中时,事先具有忠信之心;到我钻出水面的时候,又跟着使用忠信之心。忠信把我的身躯安放在波涛中,我不敢有一点私心,我所以能钻进去又钻出来的原因,就是这个。” 孔子对弟子们说:“你们记住:水都可以以忠信诚心而用身体去亲近它,又何况人呢!”
白公问孔子说:“人可以和别人密谋吗?” 孔子不回答。 白公又问道:“如果把石头投入水中,怎么样?” 孔子说:“吴国善于潜水的人能把它取出来。” 白公又问:“如果把水投入水中,怎么样?” 孔子说:“淄水与渑水合在一起,易牙尝一尝就能辨出来。” 白公说:“人本来就不可以和别人密谋吗?” 孔子说:“为什么不可以?但只有懂得语言的人才能这样说吧!所谓懂得语言的人,是指不用语言来表达意思的人。争抢鱼虾的沾湿一身,追逐野兽的跑痛双腿,并不是乐意这样干的。所以最高的语言是不用语言,最高的作为是没有作为。那些知识浅薄的人所争论的都是些枝微未节。” 白公不能阻止自己叛乱的念头。终于死在浴室中。
赵襄子派新稚穆子攻打翟人,打败了他们,夺取了左人、中人两个城邑,派信使回来报捷。襄子正在吃饭,听到后面带愁容。旁边的人问:“一个早晨就攻下了两个城邑,这是大家都高兴的事,现在您却有愁容,为什么呢?” 襄子说:“江河的潮水再大也不过三天便退,暴风骤雨不到一个早晨便停,太阳正中不一会儿便斜。现在赵家的德行没有积累什么恩泽,一个早晨就有两个城邑被攻下,败亡大概要到我这里了吧!” 孔子听到后说:“赵氏大概要昌盛了吧!忧愁所以能昌盛,高兴所以会败亡。胜利并不是艰难的事情,保持胜利才是艰难的事情。贤明的君主以忧愁来保持胜利,因而他的幸福传到了后代。齐、楚、吴、越都曾取得过胜利,但最终却灭亡了,就是因为不懂得保持胜利的缘故。只有有道德的君主才能保持胜利。” 孔子的力气能够举起国都城门的门闩,却不愿意以力气去出名。墨子进行防守与进攻,连公输班都佩服,却不愿意以用兵去出名。所以善于保持胜利的人,总是以强大表现为弱小。
宋国有个好行仁义的人,三代都不懈怠。家中的黑牛无缘无故地生下了白牛犊,便去询问孔子。 孔子说:“这是好的预兆,可以用它来祭祀上帝。” 过了一年,他父亲的眼睛无缘无故地瞎了。 家中的黑牛又生下了白牛犊,他父亲又叫儿子去询问孔子。 儿子说:“上次问了他以后你的眼睛瞎了,再问他干什么呢?” 父亲说:“圣人的话先相反后吻合,这事还没有最后结果,姑且再问问他。”儿子又去询问孔子。 孔子说:“这是好的预兆。”又叫他祭祀上帝。 儿子回家告诉了父亲,父亲说:“按孔子的话去做。” 过了一年,儿子的眼睛也无缘无故地瞎了。 后来楚国攻打宋国,包围了宋国的都城,老百姓交换儿子杀了当饭吃,剔下骨头当柴烧,青壮年都上城作战,死亡的人超过了一半。这父子两人因眼瞎都逃避了作战。等到包围解除后,眼睛又都恢复正常。
宋国有个会杂耍技艺的人,用杂技求见宋元君。宋元君召见了他。他的技艺是用两根有身长两倍的木杖捆绑在小腿上。时而快走,时而奔跑,又用七把剑迭相抛出,有五把剑常在空中。元君大为惊喜,立即赏赐给他金银布帛。 又有一个会杂耍技艺的人,能够像燕子一样轻捷如飞,听说了这件事后,又用他的枝艺来求见元君。元君大怒说:“前不久有个用奇异的技艺来求见我的人,那技艺毫无实用价值,恰好碰上我高兴,所以赏赐了金银布帛。他一定是听说了这件事以后来的,也希望得到我的赏赐。”于是把那个人抓了起来准备杀掉,过了几个月才释放。
秦穆公对伯乐说:“你的年纪大了,你们家族中有可以用来相马的吗?” 伯乐回答说:“良马可以从形状、容貌、筋骨看出来;至于天下之马,好像灭绝了,好像隐没了,好像消亡了,好像丢失了,像这样的马,跑起来没有尘土,没有车辙。我的儿子都是下等人才,可以教给他们怎样相良马,却不可以教给他们怎样相天下之马。我有一个一道挑担予卖柴草的伙伴,叫九方皋,这个人对于相马下在我之下,请您接见他。” 穆公接见了他,派他巡行求马。 三个月以后回来报告说:“已经找到了,在沙丘那儿。” 穆公问:“什么样的马?” 九方皋回答道:“母马,黄色的。” 穆公派人去取这匹马,却是一匹公马,纯黑色的。 穆公不高兴,召见伯乐并对他说:“你派去找马的人太差了,颜色、公母都不能知道,又怎么能知道马的好坏呢?” 伯乐长叹了一口气说:“竟然到了这种程度吗?这就是他比我强千万无数倍的原因啊!像九方皋所观察的,是马的天机,得到了马的精华而忘掉了马的粗相,进入了马的内核而忘掉了马的外表;见到了 他所要见的,没有见到他所不要见的;看到了他所要看的,遗弃了他所不要看的。像九方皋这样看相的人,则有比相马更宝贵的东西。” 那匹马到了,果然是一匹天下少有的好马。
楚庄王问詹何说:“治理国家应该怎样?” 詹何回答说:“我知道修养身心,不知道治理国家。” 楚庄王说:“我能成为祀奉宗庙社稷的人,希望学到怎样保持它的办法。” 詹何回答说:“我没有听说过身心修养好了而国家反而混乱的事,又没有听说过身心烦乱而能把国家治理好的事。所以根本在于自身,不敢用末节来答复。” 楚王说:“说得好。”
狐丘丈人对孙叔敖说:“一个人有三种被人怨恨的事,你知道吗?” 孙叔敖问:“说的是什么呢?” 狐丘丈人回答说:“爵位高的,别人妒嫉他;官职大的,君主厌恶他;俸禄厚的,怨恨包围着他。” 孙叔敖说:“我的爵位越高,我的志向越低;我的官职越大,我的雄心越小;我的俸禄越厚,我施舍得越广。用这种方法来避免三种怨恨,可以吗?”
孙叔敖病了,快要死的时候,告戒他儿子说:“大王多次封我食邑,我都没有接受。如果我死了,大王就会封给你。你一定不要接受好地方。楚国和越国之间有个叫寝丘的地方,那里土地不肥沃,名声很不好,楚人相信鬼神,越人相信祈祷,可以长久保持的只有这个地方。” 孙叔敖去世后,楚王果然用好地方封他儿子。儿子推辞不接受,请求换成寝丘,楚王给了他,直到现在也没有失去这个地方。
牛缺是上地的一位大儒,往南到邯郸去,在耦沙遇到了强盗,把他的衣物车马全部抢走了。牛缺步行而去,看上去还是高高兴兴的样子,没有一点忧愁吝惜的面容。强盗追上去问他是什么缘故,他说:“君子不因为养身的财物而损害了身体。”强盗说:“唉!真是贤明啊!”过了一会儿强盗们又互相议论说:“以这个人的贤明,前去进见赵君,假使说了我们抢劫的事,一定要来围困我们,不如杀了他。”于是一道追上去杀了他。 一个燕国人听到这事,集合族人互相告戒说:“碰到了强盗,不能再像上地的牛缺那样了。”大家都接受了教训。 不久,这个燕国人的弟弟到秦国去,到了函谷关下,果然遇上了强盗,想起了他哥哥的告戒,便和强盗尽力争夺。强盗不给,又追上去低声下气地请求还他财物。强盗发火说:“我让你活下来已经够宽宏大量的了,你却追我不止,痕迹已经快要暴露出来了。既然做了强盗,哪里还要什么仁义?”于是杀了他,又牵连杀害了他的同伴四五个人。
有个姓虞的梁国的富人家产充盈丰盛,金钱布帛无法计算,资财货物无法估量。 他与朋友登上高楼,面临大路,设置乐队,摆上酒席,在楼上赌博。一帮侠客相随从楼下走过,正值楼上赌博的人在投骰子,骰子掷出五个白眼,于是翻了两条鱼,众人大笑起来。恰好这时天上一只老鹰张嘴掉下了嘴里衔着的死老鼠,打中了从楼下路过的侠客。侠客听见笑声,以为是从楼上扔下来的,便共同议论说:“虞氏富足快乐的日子过得太久了,经常有看不起人的意思。我们现在没有侵犯他,他却用死老鼠来侮辱我们。对这样的事还不报复,便无法在天下树立我们勇敢的名声了。希望大家合力同心,率领徒弟们一定消灭他全家,才算是我们的同伍。”大家都表示同意。 到了约定的那天夜里,聚集了众人,会拢了武器,攻打虞氏,把他全家消灭得一干二净。
东方有个人叫爰旌目,到别的地方去,饿倒在道路上。狐父城的强盗名字叫丘,看见后便把自己壶里装的饭倒出来喂他。爰族目吃了三口以后便睁开了眼睛,问:“你是干什么的?”强盗说:“我是狐父城的人丘。”爰旌目说:“呀!你不是那强盗吗?为什么要喂我饭呢?我宁死也不吃你的饭。”于是两只手爬在地上呕吐,吐不出来,喀喀地咳了两声,便趴在地上死了。 狐父城的那个人虽然是个强盗,但饭却不是强盗。因为人是强盗就说他的饭也是强盗而不敢吃,是没有搞清楚名与实的区别啊。
柱厉叔服事莒敖公,自己认为莒敖公不了解自己,便离开了他,住到了海边。夏天吃菱角鸡头,冬天则吃橡子板栗。莒敖公有了灾难,柱厉叔辞别他的朋友,要用性命去援救莒敖公。 他的朋友说:“你自己认为莒敖公不了解你才离开他的,现在又要用性命去援救他,这样,了解你与不了解你没有分别了。” 柱厉叔说:“不对。我自己认为他不了解我,所以离开了他。现在为他而死,是用事实去证明他确实是不了解我。我去为他而死,是为了讽刺后代君主中那些不了解他臣下的人。” 一般说来,能视为知己的便为他而死,不能视为知己的便不为他而死,这是直来直去的办法。柱厉叔可以称得上是因为怨恨而忘记自己身体的人。
杨朱说:“把利益给出去,就会有实惠返回来;把怨恨给出去,就会有祸害返回来。从这里散发出去,在外面能得到响应的,只有人情,所以贤明的人对于应把什么散发出去十分谨慎。”
杨朱的邻居走失一只羊,邻居既率领他一家人去追,又请杨朱的仆人去追。 杨子说:“唉!走失一只羊,为什么要那么多人去追呢?” 邻居说:“岔路太多。” 追羊的人回来以后,杨朱问:“找到羊了吗?” 回答说:“跑掉了。” 杨朱问:“为什么跑掉了?” 回答说:“岔路之中又有岔路,我们不知道往哪里去追,所以回来了。” 杨子忧愁地变了脸色,好久不说话,整天也不笑。 门人觉得奇怪,请问说:“羊是不值钱的牲畜,又不是先生所有,您却不言不笑,为什么呢?” 杨子不回答,门人没有得到老师的答复。弟子孟孙阳出来告诉了心都子。 心都子于几天后与孟孙阳一道进去,问道:“从前有兄弟三人,在齐国与鲁国之间游历,同向一位老师求学,把仁义之道全部学到了才回去。他们的父亲问:‘仁义之道怎么样?’老大说:‘仁义使我爱惜身体而把名誉放在后面。’老二说:‘仁义使我不惜牺牲性命去获取名誉。’老三说:‘仁义使我的身体与名誉两全其美。’他们三个人所说的仁义之道恰恰相反,但都是从儒学中来的,哪一个对,哪一个不对呢?” 杨子说:“有个住在河边的人,熟习水性,泅水勇敢,划船摆渡,获利可以供养百人。背着粮食前来学习的人一批又一批,而被水淹死的人几乎达到了一半。本来是学习泅水而不是学习淹死的,但利与害却成了这个样子。你认为哪一种对,哪一种不对呢?” 心都子不声不响地走了出来。 孟孙阳责备他说:“为什么您间得那么迂腐,先生回答得那么隐僻?我迷惑得更厉害了。” 心都子说:“大路因为岔道多而走失了羊,学习的人因为方法多而丧失了性命。学习并不是根源不同,不是根源不一样,而结果的差异却像这样大。只有回归到相同,返回到一致,才没有得与失。你在先生的弟子中是位长者,学习先生的学说,却不懂得先生的譬喻,可悲啊!”
杨朱的弟弟叫杨布,穿着白布衣服外出,天下雨了,脱下了白布衣服,换上了黑布衣服回家。他的狗不知道,迎上去汪汪叫。杨布很恼火,准备打它。杨朱说:“你不要打了。你也是一样。如果让你的狗白颜色出去,黑颜色回来,你难道不奇怪吗?”
杨朱说:“做好事不是为了名声,而名声却跟着来了;有名声不是希望获得利益,而利益也跟着来了;有利益并不希望同别人争夺,而争夺也跟着来了。所以君子对于做好事必须谨慎。”
过去有个说自己知道长生不死方法的人,燕国国君派人去迎接他,没有接到,而那个人说自己知道长生不死方法的人却死了。燕国国君很恼火,要把那个去迎接的人杀掉。一个被燕君宠幸的人劝道:“人们所忧虑的没有比死亡更着急的了,自己所重视的没有比生存更重要的了。他自己都丧失了生命,怎么能叫您长生不死呢?”于是不再杀那使者。 有一个叫齐子的人也想学那人的长生不死方法,听说那个说自己知道长生不死方法的人死了,于是捶着胸脯悔恨不已。一个叫富子的人听说后,笑话他说:“想要学的是长生不死的方法,可是那人已经死了,还要悔恨不已,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学。” 一个叫胡子的人说:“富子的话不对。一般说来,懂得道术而自己不能实行的人是有的,能够去实行而不知道那些道术的人也是有的。卫国有个懂得术数的人,临死的时候;把口诀告诉了他儿子。他儿子记录下他的话,却不能实行,别人问他,他便把他父亲所说的话告诉了他。问话的人用他的话照着去做,和他父亲简直没有差别。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会死亡的人为什么不能讲长生的方法呢?”
邯郸的百姓在正月初一日向赵简子敬献斑鸠,简子十分高兴,重重地赏赐了他们。 客人问他什么缘故,简子说:“大年初一放生,表示我有恩德。” 客人说:“老百姓知道您要释放它,因而互相争着捕捉它,被杀死的斑鸠就更多了。您如果想要它们生存,不如禁止老百姓去捕捉。捕捉了又释放,恩惠和过错并不能互相弥补。” 简子说:“是这样的。”
齐国的田氏在厅堂中为人饯行,来吃饭的客人有千把人。座位中有人献上鱼和鹅,田氏看着这些菜,便叹道:“天对于人类太丰厚了,生殖五谷,又生出鱼类和鸟类供人食用。”客人们像回声一样附和他。 鲍氏的儿子只有十二岁,也在座位中,走上前说:“事实并不像你所说的那样。天地万物与人共同生存,都是同类的生物。同类中没有贵贱之分,仅仅以身体的大小、智慧和力量互相宰制,依次互相吞食,并不是谁为谁而生存。人类获取可以吃的东西去吃它,难道是上天本来为人而生的?而且蚊子蚋虫叮咬人的皮肤,老虎豺狼吃食人的骨肉,难道是上天本来为蚊子蚋虫而生人、为老虎豺狼而生肉的吗?”
齐国有个穷人,经常在城中讨饭。城中的人讨厌他经常来讨,没有人再给他了。于是他到了田氏的马厩,跟着马医干活而得到一些食物。城外的人戏弄他说:“跟着马医吃饭,不觉得耻辱吗?”要饭的人说:“天下的耻辱没有比讨饭更大的了。我讨饭还不觉得耻辱,难道跟着马医吃饭会觉得耻辱吗?”
宋国有个人在路上行走时捡到了一个别人遗失的契据,拿回家收藏了起来,秘密地数了数那契据上的齿。告诉邻居说:“我发财的日子就要来到了。”
一个人家有棵枯死了的梧桐树,他邻居家的老人说枯死了的梧桐树不吉祥,那个人惶恐地把梧桐树砍倒了。邻居家的老人于是请求要这棵树当柴烧。那个人很不高兴,说:“邻居家的老人原来仅仅是想要我这棵树当柴烧才教我砍倒树的。他和我是邻居,却这样阴险,难道可以吗?”
有个人丢失了一把斧子,怀疑是他邻居家的孩子偷了,看那个孩子的走路,像偷斧子的;脸色,像偷斧子的;说话,像偷斧子的;动作态度无论干什么没有不像偷斧子的。不久他在山谷里掘地,找到了那把斧子。过了几天又见到他邻居家的孩子,动作态度便没有一点像偷斧子的人了。
白公胜恩谋作乱,散朝回家后站在那里,倒拄着马棰,棰针向上穿透了下巴,血流到地上也不知道。 郑国人听到这事后说:“连下巴都忘了,还会有什么不忘掉呢?” 意念明显地倾注于某一点时,他走路碰到了树桩或地坑,脑袋撞到了树干,自己也觉察不到。
过去齐国有个想得到金子的人,清早穿上衣服戴好帽子到了集市上,走到了卖金子的地方,趁机拿了金子就走。官吏抓到了他,问道:“人都在那儿,你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金子呢?”回答说:“我拿金子的时候,看不见人,只看见了金子。”
三、心得 1、子知持后,则可言持身矣。言为心声,心动而发。动是因外物刺激,动了之后,取决于自我而发,外部反馈的后果都不太好。在当时的场景里,对刺激的外物没有足够的认识理解,发的言不能持身。外部刺激后,心动,是人窍从外部收取了信息,不经过心的处理,心不摄九窍。言持身不如说是心持身。
2、人不尊己,则危辱及之矣。人不尊重自己,那么危难和耻辱就要到来了。掌握法度在于自身(度在身),验证的效果在于他人(稽在人),外在验证与自身的法度都已明确,行事却不去遵循规律,生存灭亡废弃兴盛,从来也没有过。尊,可以理解为自尊,系统中的位置,人不尊重,天派给自己的职位,就是不尊己,类似于主体感中秩序-混乱感的范畴。系统运行中的一个齿轮不在位,或不跟着动,系统就会混乱。系统的运行规律是天定的,人不尊己,灾祸到来。所以,人不尊己(我命由我),危辱及之(也由灾祸) 3、列子学射。想到对知的定义,箭射得好,还能说怎么和为什么射得好——能够准确口述战斗经验,心知肚明。列子说不知道怎么射中靶心的,反复练了三年,射的中,并还能说的出,关尹子说这就对了,治国与修身都是这个道理。表面的存亡兴废只是表面,在知的过程中有射中和射不中的时候,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着重研究造成这种现象的内在原因。 4、列子拒粮。子阳听门客说列子有道才去送粮。门客说之前,子阳并不了解列子,门客说之中,子阳当即派人送粮。送粮与不送粮的机关,是门客的话的作用,并不是子阳本身对于列子的赞赏或亲近。列子对这个形势很明白,别人的话可以任意的搬动子阳的机关,而子阳所手握的不只有赏,还有刑。列子拒粮这是个机危之决。 5、孟家效施家。孟家看到施家得到了爵禄,就以相同的办法去求爵禄。目标是爵禄,却对得到爵禄的相关元素不了解,比如授予爵禄的君主,对对象不了解,对得到爵禄的国家环境不了解。当眼里只有爵禄的时候,会得到相反的东西。用之于反。揣情量权有一些揣篇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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