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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offee024

清心《庄子》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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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 17:55:2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offee024 于 2023-1-22 18:14 编辑

庚桑楚 译文
    老聃的弟子中有一个叫庚桑楚的,独得老聃真传,居住在北边的畏垒山,他的奴仆中喜欢炫耀才智的都被辞去,侍婢中标榜仁义的就被他疏远;只有敦厚朴实的人跟他住在一起,勤劳的为他所用。居住三年,畏垒山一带大丰收。畏垒山一带的老百姓互相议论说:“庚桑楚刚来畏垒山的时候,我们都没有见过这样的,感觉很惊讶。如今我们一天天地计算收入虽然还嫌不足,但一年总的计算收益也还富足有余。庚桑楚恐怕就是圣人了吧!大家何不共同像供奉神灵一样供奉他,并为他建立宗庙呢?”
     庚桑楚听到了大家的谈论,坐朝南方心里很不愉快。弟子们感到奇怪。庚桑楚说:“你们为什么对我感到奇怪?春天阳气蒸腾勃发百草生长,正当秋天时节庄稼成熟果实累累。春天与秋天,难道无故就能够这样吗?这是天道自然运行的结果。我听说道德修养极高的人,像没有生命的人一样虚淡宁静地生活在斗室小屋内,而百姓纵任不羁全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如今畏垒山一带的百姓私下里谈论想把我列入贤人的行列而加以供奉,我难道是人们学习的榜样吗?我正因为有愧于老聃的教诲而对此大不愉快。”
     弟子说:“不是这样的。小水沟里,大鱼没有办法回转它的身体,可是小小的泥鳅却能转身自如;矮小的山丘,大的野兽没有办法隐匿它的躯体,可是野狐却能兴妖作怪。况且尊重贤才授权能人,以善为先给人利禄,从尧舜时代起就是这样,何况畏垒山一带的百姓呢!先生你还是顺从大家的心意吧!”庚桑楚说:“小子你过来!能吞掉马车的巨兽,孤零零地离开山野,那就不能免于罗网的灾祸;口能吞舟的大鱼,一旦被水流波荡出来,小小的蚂蚁也会使它困苦不堪。所以鸟兽不厌山高,鱼鳖不厌水深。保全身形体和本性的人,隐匿自己的身形,不厌深幽高远罢了。至于尧与舜两个人,又哪里值得加以称赞和褒扬呢!尧与舜那样分辨世上的善恶贤愚,就像是在胡乱地毁坏好端端的垣墙而去种上没有什么用处的蓬蒿。选择头发来梳理,点数米粒来烹煮,计较于区区小事又怎么能够有益于世啊!举荐贤才人民就会相互倾轧,任用智能百姓就会相互出现窃诈。这数种作法,不足以使人民淳厚。人们对于追求私利向来十分迫切,为了私利有的儿子杀了父亲,有的臣子杀了国君,大白天行盗,光天化日之下在别人墙上打洞。我告诉你,天下大乱的根源,必定是产生于尧舜的时代,而它的流毒和遗害又一定会留存于千年之后。千年之后,还将会出现人与人相食的情况哩!”
      南荣趎虔敬地端正而坐,说:“像我这般年纪的人,将怎样学习才能达到你所说的那种境界呢?”庚桑楚说:“保全你的身形,护养你的天性,不要使你的思虑劳苦。像这样三年时间,那就可以达到我所说的那种境界了。”南荣趎说:“盲人的眼睛和普通人的眼睛,彼此的外形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而盲人的眼睛却看不见东西;聋子的耳朵和普通人的耳朵,彼此的外形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而聋子的耳朵却听不见声音;疯狂人的样子与普遍人的样子,在外形上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而疯狂人却不能自适。我的形体与别人的形体之间是相通的,想要获得至道之言却始终未能获得,恐怕有什么东西堵塞着呢?如今先生对我说:‘保全你的身形,护养你的天性,不要使你思虑劳累。’我努力求道,仅仅到达耳里罢了。”庚桑楚说:“我的话说尽了。小土蜂不能孵化出豆叶虫,小鸡不能孵化天鹅蛋,而大鸡却能够做到。鸡与鸡相比,它们的禀赋并没有什么不同,有的能做到有的不能做到,是因为它们的本领原本就有大有小。现在我的才干就很小,不足以使你懂得大道,你何不去南方拜见老子?”
       南荣趎带足干粮,走了七天七夜来到老子的住所。老子说:“你是从庚桑楚那儿来的吧?”南荣趎说:“是的。”老子说:“怎么跟你一块儿来的人如此多呢?”南荣趎恐惧地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身后。老子说:“你不知道我所说的意思吗?”南荣趎低下头来羞惭满面,而后仰面叹息:“现在我已忘记了我应该怎样回答,因为我忘掉了我的提问。”老子说:“什么意思呢?”南荣趎说:“要是不用心智吧,人们说我愚昧无知。要是运用心智吧,反而给身体带来愁苦和危难。不具仁爱之心便会伤害他人,推广仁爱之心反而给自身带来愁苦和危难。不讲信义便会伤害他人,推广信义反而给自己带来愁苦和危难。我怎样才能避免这种处境呢?这三句话所说的情况,正是我忧患的事,希望因为庚桑楚的引介而获得赐教。”老子说:“刚来时我察看你眉宇之间,也就借此了解了你的心思。如今你的谈话更证明了我的观察。你失神的样子真像是失去了父母,又好像在举着竹竿探测深深的大海。你确实是一个丧失了真性的人啊,是那么迷惘而又昏昧!你一心想返归你的真情与本性却不知道从哪里做起,实在是值得同情啊!”
      南荣趎请求入住老子的学舍,求取自己所喜好的东西,舍弃自己所讨厌的东西,整整十天愁思苦想,再去拜见老子。老子说:“你自己清洗了内心,为何还是闷闷不乐呢?你心中仍有污秽的东西外渗出来。在外为物所束缚而不堪束缚与扰乱,就应该闭内闭其心来防止侵入;在内为物欲所束缚与扰乱的,就应该闭其耳目来杜绝心思外驰。内外都被束缚缠绕,即使道德高尚也不能持守,何况是初初学道仿行的人呢!”南荣趎说:“邻里的人生了病,周围的乡邻询问他,生病的人能够说明自己的病情,那么他随患病,却好像没病。我听闻大道,好比服用了药物反而加重了病情,因而我只希望能听到养护生命的道理罢了。”老子说:“养护生命的原则,能够使身形与精神浑一谐合吗?能够不失却真性吗?能够不求助于卜筮而知道吉凶吗?能够使人止步于自己的本分吗?能够让人知足吗?能够舍弃仿效他人的心思而寻求自身的完善吗?能够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吗?能够心神宁寂无所执著吗?能够像初生的婴儿那样纯真、朴质吗?婴儿整天啼哭咽喉却不会嘶哑,这是因为声音纯任和顺,自然发出达到了顶点;婴儿整天握着小手而不松开,这是因为听任小手自然地握着乃是婴儿的天性与常态;婴儿整天瞪着小眼睛一点也不眨眼,这是因为内心世界不会滞留于外界事物。行走起来不知道去哪里,平日居处不知道做什么,接触外物随顺应合,如同随波逐流、听其自然:这就是养护生命的原则了。”南荣趎:“那么这就是至人的最高思想境界吗?”老子回答:“不是的。这仅只是所谓冰冻消解那样自然消除心中积滞的本能吧?道德修养最高尚的人,跟人们一块儿向大地寻食而又跟人们一块儿向天寻乐,不因外在的人物或利害而扰乱自己,不故意与世俗相异,不参与图谋,不参与尘俗的事务,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走了。又心神宁寂无所执著地到来。这就是所说的养护生命的原则了。”南荣趎说:“这样说来,这就是至人的最高思想境界,是吗?”老子说:“没有。我对你说过:‘能够洗净污染的人像初生的婴儿那样纯真、朴质吗?’婴儿伸手伸脚不知道干什么,爬来爬去不知道去哪里,身形像秋树无叶不招风,心境像熄尽了死灰。像这样的人,祸福都不会降临,祸福都不存在,哪里还会有人间灾害呢?”
      胸襟坦然、心境安泰镇定的人,就会有自然的灵光。发出自然灵光的人,看人观物,清楚明白。注重道德修养的人,才能长久保持灵光的存在;持有长期稳定灵光的人,人们就会自然地依归他,上天也会帮助他。人们所依归的,称他为天民;上天所辅佐的,称他为天之子。
      学习的人,是为了学习那些自己不曾掌握的知识;行走,是为了到达那些不能去到的地方;分辩,是为了辨别那些他不能辨清的事物。人的智能到了不能再知道的境域就停止下来,便达到了知道的最高境界。如果有人不是这样,那么自然造化就会挫败他。
     备足适当的物质来奉养形体,退藏于不思虑的境地来修养真心,敬修内心来感化外物,如果这样做而各种灾祸仍然纷至沓来,那就是天意如此,而不是人为所造成,因而不足以扰乱胸中浑成之德,也不能侵入内心。心灵有所持守却不知道持守什么,并且不可以着意去持守的地方。
    自己没有产生真实情感而妄发,虽然所表露出的情感总是不合适宜,外事一旦侵扰心中就不会轻易离去,对天性的损害会更为严重。在光天化日下做了坏事,人人都会谴责他、处罚他;在昏暗处隐蔽地做下坏事,鬼神也会谴责他、处罚他。对于人群清白光明,对于鬼神也清白光明,这之后便能独行于世而无所畏惧。
      务内之人尚实去华,行事就不显于名声;务外之人骄矜,志在敛财。做事不显名声的人,即使平庸也有光辉;志在敛财的人,只是唯利是图的人而已,人人见他抬起脚跟挺立着,好像显得很魁伟。凡是于物顺应相通的人,外物必将归依于他;跟外物相互阻遏的人,他们自身都不能相容,又怎么能容纳他人!不能容人的人没有亲近的人,没有亲近的人也就为人们所弃绝。兵器没有比意志的妄发更锋利的,即使良剑莫邪也只能算是下等;寇敌没有什么比阴阳二气的入侵更为严重的,因为任何人也没有办法逃脱出天地之间。其实并非阴阳二气有意来伤害人,而是人们心神自扰不能顺应阴阳的变化而使自身受到伤害。
      道体的成、毁无常分,它始终不离本宗。因此事物的成,也就意味着它的毁。厌恶事物分离的人,看到朴散的事物总喜欢求全;厌恶全备的人,因为已经全备进一步求取完备。所以这种人的心神外驰而不返,必将沦入危殆之境;心神离散以为有所得,可以说他得其死道。迷失本性而只有形骸的人,属于鬼的一类。如能让有形的东西效法无形的大道,那么内心就会得到安宁。
       大道无形地存在着。它生长出来却没有根;想进入它的内部,却没有门。大道真实可信而不居于固定的场所;这便是存在于无穷的上下四方之内;道体绵绵日长却看不到其首尾,这便是流行于无尽的时间之中。万物的变化有生,有死,有出,有入,出入生死的变化却没有显现任何形迹,这就叫做造物的门户。所谓造物的门户,就是无有,万物都是从无有产生。有不能从有产生出来,必定由无有中产生,而无有即一切皆无。圣人游心于这种境界中。
    古代的人,他们的才智已经达到最高的境界。怎样才算是达道了最高境界呢?他们认为宇宙开始时,不曾有任何东西存在,可谓认识的极其深刻、极其透彻,无以复加了。次一等的人虽然认识到有物的存在,把生看成失去,把死看成返归,这已经时有所分别了。再次一等的就是认为宇宙开始的确不曾有过什么,不久之后就产出了事物,有生命的东西又很快地消失了,他们把无当作头,把生当作躯体,把死亡当作尾骨。哪个人能把有、无、死、生归结为一体,我就把他当朋友。上面三种观点虽然名有不同,却同源于道。就像楚国王族中昭、景两姓,因为世代为官而显赫,甲氏以有封邑而著称,他们的姓氏不同(却为同族)。
       生命忽然而生,犹如锅底结出的一块烟灰,顷刻间离散而死就又会移此生命到他处。让我来谈谈“移是”的具体情形,但却不是言语所能表达的。虽然如此,但所不可言的仅指它的精妙之处;至于它的粗迹是可以通过列举相似的事物而约略言之的。譬如说,年终时大祭备有牛牲的内脏和四肢,他们终究要撤去而暂时还不能撤去;又譬如说,游观王室的人周旋于前庙后寝,久了又要到厕所去。为了说明“移是”的大致情形,就举了这些实例。
请让我再进一步谈谈“移是”的情形。它是因为把生命看作根本,把才智看作指导,因而滋生出是非。果真有名与实的区别,因而把自己作为判断是非的标准,让人以自己的节操为榜样,以至于用死来偿节。像这样的人,以用于世为才智,以不用于世为愚昧,以通达为荣耀,以困厄为羞耻。是非、彼此的不定,是现今人们的认识,这就跟蜩与学鸠共同讥笑大鹏那样,乃是同样的无知。
      在路上误踩了行人的脚,就要通过以自责说自己放肆来向对方道歉,误踩了兄长的脚,只要稍加抚慰即可,误踩了父母,连抚慰都用不着。因此,最高的礼是没有人我之分的,最高的义是没有物我之分的,最高的智能是不用谋略的,最高的仁爱是无所偏爱,最高的诚信就是可以去除金玉不用。
     毁除意志的悖乱,解脱心灵的束缚,遗弃道德的牵累,打通大道的阻碍。高贵、富有、尊显、威严、声名、利禄六种情况,全是悖乱意志的;容貌、举止、美色、辞理、义气、情意六种情况,全是束缚心灵的。憎恶、欲念、欣喜、愤怒、悲哀、欢乐六种情况,全部牵累道德的。舍弃、靠拢、贪取、施与、智虑、技能六种情况,全是堵塞大道的。这四个方面各六种情况不至于震荡胸中,内心就会平正,内心平正就会宁静,宁静就会明澈,明澈就会虚通,虚通就能恬淡无为而无所不为。
     大道,是为德所尊崇;生命,是德籍以发出光辉的地方;天性,是生命的本根。率性而动,称之为有所作为;有所作为而偏离天性,称之为失其本真。知识,出自与外物的应接;智慧,出自内心的思维;人的认识能力也是极有限的,就像斜着眼睛看不能看到所有的景物一样。有所举动却出于不得已(顺势不得不为)叫做德,有所举动合乎自然真性却不是为了自我叫做治,德与治两者名称虽异,但实质是相同的。
       羿精于射中微细之物,却不能使人们不称誉自己。圣人精于效法自然天道,但还不能做到自晦行迹。既能顺乎天道,又能使人忘掉自己,只有得道之人才能做到。唯独虫豸能够自安于它的简单本能,独全它的自然天性。得道之人哪里知道有自然之天?哪里知道有人为之天?更何况以己意去分出什么自然和人为呢!
      一只小雀飞过羿,羿肯定会把它射中,这靠的善射的威力;把天下当作雀笼,那么没有一只鸟雀能逃脱这个雀笼。因此,商汤用庖厨之职来笼络伊尹,秦穆公用五张羊皮来笼络了百里奚。从古至今,最好的笼络人心的方法就是投其所好。
     砍断了脚的人之所以不加饰容之具,因为他已经把毁誉置之身外;服役的囚徒登上高处之所以不存恐惧,因为他已经把生死忘掉了。能够受到威吓却不报复的,是忘掉了人道;能够忘掉人道,就可以称为合于自然之理、忘却人道之情的“天人”。所以,人们敬重他,他却不感到欣喜,人们侮辱他,他却不会愤怒,只有融入了天地冲合之气的人才能这样。发出了怒气而出于无心,那么这样的怒气也就属于无心之怒;有所作为但不是有心,那么这样的作为也就出于无为。想精神宁静就要心平气和,想精神舒畅,就必须心气和顺;这便是有所作为。想要使之得当就应该出于不得已。每件事都要顺应于不得已而为之,便是圣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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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2 18:10:35 | 显示全部楼层
读庚桑楚 所感
”夫至人者,相与交食乎地而交乐乎天,不以人物利害相撄,不 相与为怪,不相与为谋,不相与为事,翛然而往,侗然而来。是谓卫 生之经已。”,“动不知所为,行不知所之,身若槁木之枝而心若死灰。 若是者,祸亦不至,福亦不来。祸福无有,恶有人灾也!”
    清楚自己本心,顺时顺天性而动,类似槁木、死灰般寂静,没有其他的计较算计。自是”福祸无有,恶有人灾。“ 放下外誉,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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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9 21:45:0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offee024 于 2023-1-30 16:25 编辑

第10周 杂篇 徐无鬼
查字辨音
耆[shì]1.古同“嗜”,爱好。
[qí]1.年老,六十岁以上的人.耆宿(sù)(指在社会上有名望的老年人)。
2.强横。
藜[lí] 1.〔藜芦〕多年生草本植物,叶细长,花紫黑色,有毒,可入药。
2.一年生草本植物,茎直立,嫩叶可吃。茎可以做拐杖(亦称“灰条菜”):
鼪 [shēng]鼬鼠,俗称“黄鼠狼”。
鼬 [yòu]〔黄鼬〕哺乳动物,身体细长,毛黄褐色,遇到侵害能由肛门分泌臭液自卫,常捕食家禽,毛可制狼毫笔。俗称“黄鼠狼”。
跫 [qióng] 脚步声:
謦 [qǐng] a.咳嗽b.谈笑,
芧 [xù] 栎树;亦指栎实:“狙公赋芧。”
    [zhù] 三棱草,茎直立,三棱形。
囿[yòu] 1.养动物的园子:鹿囿。园囿。
           2.局限,被限制:囿于成见。
           3.借指事物萃聚之处:“游于六艺之囿”
爨[cuàn] 1.烧火做饭。2.灶.3.中国宋杂剧、金院本中某些简短表演的名称. 4.演戏.5.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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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9 21:48:4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offee024 于 2023-1-31 19:29 编辑

译文
   徐无鬼经过商女的引荐见到了魏武候,武候慰劳他说:“先生一定十分疲惫吧?是受隐居山林的劳累所困苦,所以才肯来拜访我。”
    徐无鬼说:“我是来慰劳你的,你有什么来慰劳我呢?如果你想要满足自己的嗜好和欲望,滋长好恶之情,那生命的自然天性就会受到伤害;如果你想要去掉嗜好和欲望,减少好恶之情,这样你的耳目等器官就会感到不适。我来是打算慰劳你的,你对我有什么可慰劳的呢?”武候听后怅然若失,不能回答。
     不一会儿,徐无鬼说:“请让我告诉你,我善于观察狗的体态以确定它们的优劣。下等品类的狗只求填饱肚子也就算了,这是跟野猫一样的禀性;中等品类的狗意气高远,好像昂首望日的样子,上等品类的狗便总像是忘掉了自身的存在。我相狗的本领,又不如我相马高明。我观察马的体态、进退旋转,直的部分要合于墨线,弯的部分要合于钩弧,方的部分要合于角尺,圆的部分要合于圆规,这样的马就是国中的良马,不过还比不上天下最好的马。天下最好的马具有天生的材质,或缓步似有忧虑或奔逸神采奕奕,总像是忘记了自身的存在,超越马群疾如狂风把尘土远远留在身后,却不知道跑向何处。”魏武侯听了高兴得笑了起来。
      徐无鬼走出宫廷,商女说:“先生究竟是用什么办法使国君高兴的呢?我用来使国君高兴的办法是,从远处说向他介绍《诗》、《书》、《礼》、《乐》,从近处说向他谈论《金板》《六弢》。侍奉国君而大有功绩的人不可计数,而国君从不曾有过笑脸。如今你究竟用什么办法来取悦国君,竟使国君如此高兴呢?”
   徐无鬼说:“我只不过告诉他我怎么相狗、相马罢了。”商女说:“就是这样吗?”徐无鬼说:“你没有听说过越地流亡人的故事吗?离开都城几天,见到故交旧友便十分高兴;离开都城十天整月,见到在国都中所曾经见到过的人便大喜过望;等到过了一年,见到好像是同乡的人便欣喜若狂;不就是离开故人越久,思念故人的情意越深吗?逃向空旷原野的人,丛生的野草堵塞了黄鼠狼出入的路径,长久居处在空旷无人的荒野地方的人,听到人的脚步声就高兴起来,更何况是兄弟亲戚在身边说笑呢?很久很久了,没有谁用真人纯朴的话语在国君身边说笑了啊!”
      徐无鬼去见魏武侯,魏武侯说:“先生身居深山老林,吃橡子和栗子,饱食葱和韭菜,你摈弃我已很长时间了。你现在老了吗?是想求得酒肉的滋味呢?还是为我的国家造福呢?”
     徐无鬼说:“我出身贫穷低贱,不曾敢想享用国君的酒肉,我是来慰问你的。”武侯说:“这是从何说起呢?你怎样来慰问我?”徐无鬼说:“慰问你的精神和形体。”武侯说:“什么意思?”徐无鬼说:“天地对万物的养育是均等的,地位高的人不能够自认为高人一等而纵欲,地位低的人也不应认为自己矮人三分而废食。你身为大国的国君,用全国百姓的劳累困苦换来自己眼耳口鼻的享用,弄得心神不能怡然自得。心神天然喜欢虚静、恬淡、寂寞、无为之德,而厌恶酒肉声色的滑乱,酒肉声色的滑乱是一种心神之病,所以,我特地前来慰问你。因为你患有这种病症,这是为什么呢?”
    武候说:“我想见先生已经很久了。如果我爱民为仁义而制止战争,这样做行了吧?”徐无鬼说:“不行。所谓爱民,其实是害民的开始;为仁义而制止战争,也是制造新的战争的根源。如果你从这些方面来治理国家,恐怕不会成功。凡是成就了美好的名声,也就落入形迹。虽然你这样做是在推行正义,相反更接近于作伪啊!出现仁义形迹肯定会出现伪造仁义的形迹,成功必然招致失败,机心妄动必然生出战祸。你千万不要在城门瞭望台下摆兵,作严阵以待状;不要在锱坛宫地陈列步卒骑士;不要包藏一颗贪求之心;不要用智巧去取胜,不要用策略去制敌;不要去通过战争去征服别人。通过杀死别国的士卒和百姓,吞并别国的土地,用来满足自己的身体和心神,这样战争究竟有何益处?胜利又存在于哪里?你如果不能消除这样的爱民之心,那就不如修养内心的诚意,顺应天地自然无为之道,不用仁义去干扰百姓。这样,百姓就能够摆脱死亡的威胁,你哪里用得上息兵的议论?”
     黄帝要到具茨山去拜见大隗,方明驾车出发,昌宇做陪乘,张若、謵朋在马车前向导,昆阍、滑稽在车后随从;来到襄城的旷野,七位人都迷失了方向,而且没有什么人可以问路。
     正巧遇上一位牧马的少年,便向牧马少年问路,说:“你知道具茨山吗?”少年回答:“是的。”又问:“你知道大隗居住在什么地方吗?”少年回答:“是的。”
     黄帝说:“真是奇怪啊,这位少年!不仅知道具茨山,而且知道大隗居住的地方。请问怎样治理天下。”少年说:“治理天下,也就像牧马一样罢了,又何须多事呢!我幼小时独自在天地四方内游玩,碰巧生了头眼眩晕的病,有位悟道者教导我说:‘你可以去襄城的旷野里任天而游。’如今我的病已经有了好转,我又要到没有俗尘喧扰的至虚之镜去游玩。至于治理天下恐怕也就像这样罢了,我又何须去多事啊!”
    黄帝说:“治理天下,固然不是你操心的事。虽然如此,我还是要向你请教怎样治理天下。”少年听了拒绝回答。
    黄帝又问。少年说:“治理天下,跟牧马哪里有什么不同呢!也就是去除那些伤害马的自然本性的人为方法,任其自然罢了!”黄帝听了叩头至地行了大礼,称他为天师而离去。
     善于谋划的人没有思虑上的变易与转换便不会得到快乐,善于辩论的人没有论说的条理性就不会感到快乐,严察苛刻的人如果没有凌辱责骂的事情就不会感到快乐,这些都是受到外物的局限与束缚的人。招摇于世的人立足朝廷为乐,才质中等的人以爵禄为荣,身强力壮的人以战胜艰难为自矜,英勇无畏的人遇上祸患总是冲锋陷阵,久于沙场的战士喜欢征战,隐居山林的人留恋高名,法家门徒希望推广法治,儒家学者注重仪容,施行仁义的人看重交际,农夫没有耕种的事就不安,商人没有贸易买卖就不和乐,百姓有日常的工作就会很自勉,工匠只要有操作器械的技巧就会自夸。贪婪的人钱财积攒得不够总是忧愁不乐,私欲很盛的人权势不高便会悲伤哀叹。依仗权势掠夺财物的人热衷于变诈,希望遇到时机而使机诈得以施展,不能无为而处。这十九种人都是顺时投机,拘限于一事而茅塞不通的人。全身心地投入追逐并且沉溺于外物的包围之中,一辈子也不会醒悟,不知返回人的自然本性,实在是可悲啊!
    庄子说:“射箭的人不是预先瞄准而误中靶的,称他是善于射箭,那么普天下都是羿那样善射的人,可以这样说吗?”惠子说:“可以。”庄子说:“天下本没有共同认可的正确标准,却各以自己认可的标准为正确,那么普天下都是唐尧那样圣明的人,可以这样说吗?”惠子说:“可以。”
   庄子说:“那么郑缓、墨翟、杨朱、公孙龙四家,跟先生你一道便是五家,到底谁是正确的呢?或者都像是周初的鲁遽那样吗?鲁遽的弟子说:‘我学得了先生的道术,我能够在冬天烧鼎在夏天制出冰块。’鲁遽说:‘这只不过是用阳来招引阳,用阴招引阴,不是我所说的道术。我给你看看我的道术。’于是调整好瑟弦,放一张瑟在堂上,放一张瑟在内室,弹奏起一张瑟的宫音而另一张瑟的宫音也随之应合,弹奏一张瑟的角音而另一张瑟的角音也随之应合,两张瑟发出的调类相同。如果其中任何一根弦改了调,就使两张瑟的五个音不能合谐;弹奏起来,二十五根弦都发出震颤,这并不是声调上有什么不同,只是以改动的那根弦作为注音罢了。而你恐怕就是象鲁遽那样的人吧?”
    惠子说:“如今郑缓、墨翟、杨朱、公孙龙,他们正跟我辩论,相互间用言辞进行指责,相互间用严厉的声色压制对方,却从不曾认为自己是不正确的,那么将会怎么样呢?”
    庄子说:“齐国有个人使自己的儿子滞留于宋国,他让儿子守门,认为做此事不需要用形体完全之人;但他得到一只长颈的小钟唯恐破损而包了又包,捆了又捆,他寻找远离家门的儿子却不曾走出村子的范围;这种爱子不如爱物的做法,未免是把自己的族类遗忘掉了。楚国有个人寄居别人家而怒责守门人,半夜无人时走出门来又跟船家打了起来,还不曾离开岸边就又结下了怨恨。”
    庄子送葬的时候,路过惠子的坟墓,回过头对跟随的人说:“郢人用白土刷墙的时候,有小点飞泥落在鼻尖上,像苍蝇的翅膀那样薄而小,就让叫石的匠人用斧子砍掉白灰泥。匠石挥动斧子呼呼作响,嗖的一声,鼻尖上的白灰泥就被完全除去,而鼻子却毫无损伤,郢人也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宋元君听到了这件事,就召见匠石说:‘你在我身上也这么试一试。’匠石说:‘我曾经确实砍掉鼻尖上的小灰泥。但是,那个敢让我砍的人已经去世很久了。’自从惠子离开人世以后,我就没有对手了!我再没有可以论辩的人了!”
     管仲病得很严重,齐桓公问他:“您的病已经很重了,不避讳地说,一旦病危不起,我将把国事托付给谁才合适呢?”管仲说:“您想要交给谁呢?”齐桓公说:“鲍叔牙。”管仲说:“不可以。鲍叔牙为人,算得上是清白廉正的好人,他对不如自己的人从不去亲近,而且一听到别人的过错,总是念念不忘。让他治理国家,对上肯定会违逆国君,对下肯定会违反民意。一旦得罪于国君,也就不会长久了!”
     齐桓公说:“那么谁可以呢?”管仲回答说:“不得已,隰朋还可以。隰朋为人,能使在上的人忘掉自己,在下的人不判离自己,他自愧德行不如黄帝又能怜悯不如自己的人。能用道德去感化他人的称作圣人,能用财物去周济他人的称作贤人。以贤人自居而驾临于他人之上。不会获得人们的拥戴;以贤人之名而能谦恭待人,不会得不到人们的拥戴。他对于国事一定不会事事听闻,他对于家庭也一定不事事看顾。不得已,那么还是隰朋可以。”
     吴王渡过长江。登上猕猴聚居的山岭。猴群看见吴王打猎的队伍,惊惶地四散奔逃,躲进了荆棘丛林的深处。有一只猴子留下了,它从容不迫地腾身而起抓住树枝跳来跳去,在吴王面前显示它的灵巧。吴王用箭射它,他敏捷地接过飞速射来的利箭。吴王下命令叫来左右随从打猎的人一起上前射箭,猴子躲避不及握箭而死。
    吴王回身对他的朋友颜不疑说:“这只猴子,夸耀它的灵巧,仗恃它的便捷而蔑视于我,以至受到这样的惩罚而死去!要以此为戒啊!唉,不要在别人面前表现你傲慢的态度啊!”颜不疑回来后便拜贤士董梧为师用以铲除自己的傲气,除去骄态,去享乐,就贫苦,辞显贵,甘淡漠,三年时间国人都称赞他。
     南伯子綦靠几案坐着,仰天吐气,颜成子进来见到说:“先生,真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形体固然可以使它成为枯骨,心固然可以使它成为死灰一般不起一念吗?”
     南伯子綦说:“我曾隐居在山洞里。那时,齐国的国君田禾一来看我,而齐国的民众就再三祝贺他能得贤士。我必然是先有名声显示于世,所以他才能得而知之;我一定卖了我的名声,所以,他才能以见我之事炫耀于人。如果我没有名声,他怎么会知道我?如果我不出卖名声,他怎么能以见我之事炫耀于人呢?唉!我悲叹那些因自炫名声而丧失真性的人,我又悲叹那些能悲人之自丧而不能自觉其身的人。我又进而悲叹那些对别人的悲伤表示悲伤的人,然后,我便远离了悲哀之迹,而达到泊然无心的境界。”
      孔子去楚国,楚王宴请他,孙叔敖拿着酒器站立一旁,市南宜僚把酒洒在地上祭祷,说:“古时候的人啊!在这种情况下总要说一说话。”
孔子说:“我听说有不用言谈的言论,但从不曾说过,在这里说上一说。市南宜僚从容不迫地玩弄弹丸解决了两家的危难,孙叔敖安寝恬卧,执扇而舞,敌国不敢对楚国用兵而楚国得以停止征战。我孔丘多么希望有只长长的嘴巴来说上几句呀!”
     市南宜撩弄丸和孙叔敖甘寝的做法,就是不言之道,孔子所说的是不言之辩,故而归根到底是德与道的齐一,而言语停止在知识所不知的境遇,就是极点了。道的同一,德不能同;知识所不能知道的,善辩的人也不能列举完。名声像儒墨,那就危险了。所以大海不制止河水东流,才能大到极点。圣人包容天地,恩泽到天下,而人民不知他是谁,所以,他活时无爵位,死后无谥号,财货不聚集,名声不建立,这就是大人。狗不因为善于叫唤便是好的,人不因为会说教便是贤人,何况有心求大的人呢!有心求取伟大倒不足以成为伟大,何况成德呢!最大而完备的,莫如天地,然而没有什么追求的,它却最大而完备了。知道大而完备的,是无所追求,无所丧失,无所舍弃,不用外物改变自己。返回自己的本性而不穷尽,因循常道而不矫饰,这就是大人的真性。
      子綦有八个儿子,排列在子綦身前,叫来九方歅说:“给我八个儿子看看相,谁最有福气。”九方歅说:“梱最有福气。”子綦惊喜地说:“有怎样的福气呢?”九方歅回答:“梱将会跟国君一道饮食而终了一生。”子綦泪流满面地说:“我的儿子为什么会达到这样的境遇!”
     九方歅说:“跟国君一道饮食,恩泽将施及三族,何况只是父母啊!如今先生听了这件事就泣不成声,这是拒绝要降临的福禄。你的儿子倒是有福气,你做父亲的却是没有福分了。”
     子綦说:“歅,你怎么能够知道,梱确实是有福呢?享尽酒肉,只不过从口鼻进到肚腹里,又哪里知道这些东西从什么地方来?我不曾放牧而母羊却出现在我屋子的西南角;不曾打猎而鹌鹑却出现在我屋子的东南角,你不感到奇怪,是为了什么呢?我和我的儿子去遨游,只在于天地之间。我跟他一道在苍天里获得快乐,我跟他一道在大地上求取食物;我不跟他建功立业,不跟他出谋划策,不跟他标新立异,我只和他一道随顺天地之道,而不受外物的干扰;我和他都随顺自然而不是选择合适的事情去做。如今我却得到了世俗的酒肉之福!大凡有了不祥的征兆,必定会有怪异的行为,实在是危险啊,并不是我和我儿子的罪过,大概是上天降下的罪过!我因此泣不成声。”
     没过多久,梱被派遣到燕国去,强盗在半道上劫持了他,强盗觉得形体完好就难以卖掉,不如截断他的脚容易卖掉些,于是截断他的脚卖到齐国,正好齐国的富人渠公买了去给自己看守临街之门,因此能够一辈子吃肉而终了一生。

     齧缺遇见许由,说:“你要去哪里呢?”许由回答:“逃避尧。”齧缺说:“这是为什么呢?”许由说:“尧,孜孜不倦地推行仁义,我担心他会受到天下人的耻笑。后世一定会人与人相食啊!百姓,并不难招揽,给他们爱护就会亲近,给他们好处就会靠拢,给他们奖励就会勤勉,强加给他们所厌恶的东西就会离散。凡爱人利人之名都出自仁义,所以不以仁义为利的人很少,而借用仁义以获其利的人却很多。仁义的推行,只会没有诚信,而且还会被禽兽一般贪婪的人借用为做恶的工具。以一个人的裁断与决定给天下人带来了好处,就好像是局限于短暂的一瞥那样要不得。唐尧知道贤人能给天下人带来好处,却不知道他们对天下人的残害,而只有无心于仁义的人才能知道这个道理。”
     有种人浅见自喜,有种人苟且偷安,有种人劳形自苦。
     所谓浅见自喜的人,学到一位老师的学说,就沾沾自得而私自喜悦,自以为满足了,而不知道没有万物之前就已经有大道的存在,所以叫做浅见自喜的人。
苟且偷安的人,像猪身上的虱子,选择稀疏毛长之处自以为广阔的宫殿和大的园圃,腿蹄皱折深处,乳间股脚的地方,自以为是安全居室有利住所,不知道屠夫一旦挥臂,铺开柴草,点燃烟火,自己和猪会一起被烧焦了。随境域而进,随境域而退,这就是苟且偷安的人。
     劳形自苦的人,舜是典型。羊肉不爱蚂蚁,蚂蚁爱羊肉,因为羊肉味是膻的。舜有散发膻味的行为,百姓才会喜欢他,所以三次迁都而使住地成为都城,迁到邓这个地方的就有十几万家。尧听说舜的贤能,把他从荒芜的地方选拔出来,说是希望他能给百姓带来施恩泽。舜从荒芜之地出来,年龄大了,耳目衰退了,而无法回家休息,这就叫做形劳自苦的人。
      因此神人厌恶众人归附,众人到来就会不和睦,不和睦而强求和睦必然不利。所以没有过分亲近的人,没有过分疏远的人,抱持自然德性和天和之气来顺遂天下,这就叫做真人。使蚂蚁抛弃爱好膻味的心智,像鱼那样在江湖中自得其适,使羊去掉散发膻气的意识。用眼睛看眼睛能看见的,用耳朵听耳朵能听到的,用心灵领悟心灵能领悟的。像这样,他的心既平静又直率,他的变化也就能随顺自然。古代的真人,得到自然之道就生,失去自然之道就死,得到自然之道就死,失去自然之道就生。
      药物,其实不过就是乌头、桔梗、鸡头草、猪苓根等,这些药物随时都有可能成为主药,此等情况怎么可以说得尽其中的妙蕴呢!
      勾践以三千士兵困守于会稽山,只有大夫文种知道越国复国的办法,也只有文种不知道功成不退,必然招致杀身之祸。所以说猫头鹰的眼睛只适宜在夜晚看视,仙鹤的腿只适宜长,如果截去一节就会感到悲哀。
      所以说,风儿吹过了河面,河水就会有所减损,太阳照过河面,河水也会有所减损。假如风与太阳总是盘桓在河的上空,而河水却认为不曾受到过干扰,那就是靠河水源头小溪的不断汇聚。所以,水守住了泥土才能安而不竭,影子依靠于人才能安定,事物依赖于造物者才能固定。
所以,眼睛一味地追求明也就危险了,耳朵一味地追求聪敏也就危险了,心思一味地追求外物也就危险了。凡是从胸中流出的智能的就会危险,危险一旦形成已经来不及悔改。灾祸滋生并逐渐地增多与聚集,返归本性就必须认真悟道,这也需要经过长时间才能收到效果。可是人们却把聪明和才智当做自己的宝贝,不可悲吗?因此国家败亡、人民受戮从没有中断,却又不知道问一问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
     所以,脚踩踏在地上,仅取容足而已,却要仰赖所不曾践踏的地方而后才可以去到更为博大、旷远的地方;人对于各种事物的了解也很少很少,虽然很少,仰赖所不知道的知识而后才能够知道大道流衍变化的种种情况。知道大一(天地产生之前的混沌之象,即道);知道大阴(大一之后,阴阳絪缊,但未有动静相感之性),知道“大目”(大阴之后,已分出阴阳五行等名目),知道“大均”(大目之后,天地开始化育万物,平等而无偏私),知道“大方”(大均之后,万物充满天地间),知道“大信”(万物有体有形,皆可一一稽考),知道“大定”(万物各定其位),这就可以称为真知了。大一加以贯通,大阴加以化解,大目可以观照,大均可以顺其本性令其自得,大方可以体用,大信可以稽考,大定可以顺任安定持守不渝。
     万物之中全都有其自然,顺应就会逐渐明朗清晰,深奥的道理之中都存在着枢要,混沌之时已有产生彼此的因素存在。对于大道变化的认识,解似不解,知晓好像是没有知晓,但这“不知”之后方才会有真知。要深究大道,它没有形迹边际,但又充满于天地之间。大道浑浩流转无法系执而确有实理,古今没有更代改变,谁也不能亏损它,那么这些可不就是大道的概略吗!何不再深入一步探问这博大玄妙的道理,为什么会迷惑成这个样呢?用不迷惑去解除迷惑,再回到其本性的不迷惑,这大概就能彻底不迷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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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30 16:24:3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offee024 于 2023-2-1 16:38 编辑

《徐无鬼》读后感
     徐无鬼见武侯:“天地之养也一,登高不可以为长,居下不可以为短。”“凡成美,恶器也;君虽为仁义,几且伪哉!形固造形,成固有伐,变固外战。”
     天地对待每一个个体都是一样的,本来并没有好坏高低之分。一旦分出了美就一定会有丑,没有美好和丑陋大家就不会去争夺美好的东西,就不会计较争夺自认为的“美好”。有了美的计较,先去模仿那个外形,追到形似,就认为神也似,于是我就是美的了。这样只是徒有其形,例如耍帅装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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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2-5 21:29:4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offee024 于 2023-2-5 22:18 编辑

第11周 杂篇 则阳 外物 寓言 让王
查字辨音
稯[zōng]1.古代计算禾束的单位,四十把为一稯。2.布八十缕为稯,即一种粗布。
   [zǒng]〔稯稯〕聚集
癕[yōng] 古同“痈”
筴[cè] 同“策”。
跈[jiàn] “践”,践踏:“凡道不欲壅,壅则哽;哽而不止则跈。”
   [chén] 古同“趁”。
鎒[nòu] 同“耨”。
蘁[wù] 违逆,违背:
絜 [jié]1、古同“洁”,干净。2、廉洁。3、明亮。4、修整;修饰
吷[xuè] 如口吹物发出的小声音:
稯 [zǒng]〔稯稯〕聚集,
    [zōng] 1.古代计算禾束的单位,四十把为一稯。2.布八十缕为稯,即一种粗布。
诎[qū] 1.弯曲: 2.屈服,折服3.嘴笨。4.戛然而止的样子。5.尽,穷。6.短缩。7.姓。
堑[qiàn] 深坑、壕沟。挖掘。 险阻的地形。
遽[jù] 1.急,仓猝2.惊惧、慌张3.古代报信的快马或驿车。4.遂,就。
炀[yáng] 1.熔化金属。2.火旺。3.烘干,烤火。4.古代谥法,去礼远众称“炀”
亶[dǎn] 实在,诚然,信然。
   [dàn] 古同“但”,仅;只。
绥[suí] 1.安抚; 2.安好;3.古代指登车时手挽的索。4.古代的旌旗和旒。
攫[jué] 抓取:
慝[tè]  1.奸邪,邪恶 2.阴气。3.灾害:
舆[yú] 1.车中装载东西的部分,后泛指车2.古代奴隶中的一个等级,泛指地位低微的人,亦用以指众人的3.疆域
扢[gǔ] 1.擦拭: 2.取。
    [xì] 1.喜悦2.击。
泠[líng] 1.清凉。
遽 [jù] 1.急,仓猝。2.惊惧、慌张。3.古代报信的快马或驿车。4.遂,就
絜[jié] 1、古同“洁”,干净。  2、廉洁。  3、明亮。  4、修整;修饰。
戾[lì] 1.暴恶,2孤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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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2-11 20:30: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offee024 于 2023-2-11 22:15 编辑

译文
则阳
    则阳到楚国游玩,楚臣夷节把他引荐给楚王,楚王没有接见则阳,夷节只好回家。则阳拜见王果时说:“先生为什么不在楚王面前推荐我呢?”王果说:“我不如公阅休。”则阳问:“公阅休是何人?”王果说:“他冬天到江河里刺鳖,夏天到山傍休息,有过往的人询问,他就说:‘这就是我的住宅。’夷节都不能做到,何况是我呢?我又不如夷节。夷节为人,缺少虚淡退让的德行却有干求妄进的智术,不能以气骨自重,凭借自己的智巧跟人交游与结识,在富有和尊显的圈子里迷乱,不仅无助于增长德行,反而使德行有所毁损,挨冻的人盼望温暖的春天,中暑的人渴望冷风带来凉爽。楚王外表高贵而又威严,他对有过错的人,不会给予一点宽恕,像老虎一样凶猛,要不是有才辩者和正德之士,谁能够让他折服?”“所以,圣人穷苦的时候,他们能使家人忘却生活的清苦;当他们显达的时候,也能使王公贵族忘却爵禄而变得谦卑起来。他们对于万物,共处为快;对于别人,乐于相处而又能保持自己的真性。所以,常施不言之教而使人心灵和谐,与他相处的人都能化为父子之情。各得其宜,各自相宜,圣人虽有这种化人之德,却隐居而不用。这与常人之心相比,两者相差甚远。所以说还得等待公阅休。”
    圣人通达于人际间的各种纠纷,透彻地了解万物混同一体的状态,却并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这是出于他的自然本性。他的静处和行动,都是效法自然,人们随后才称呼他为圣人。世人忧心智能不足,终日驰骛追逐而无停息之时,有什么办法才能达到圣人的境界呢?
    生来就漂亮的人,别人常和他比美丑,如果不通过比较他也不会知道自己比别人漂亮。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有听见,他内心的喜悦就不会有所终止,人们对他的好感也不会有所中止,这就是出于自然的本性。圣人仁爱众人,是因为人们称他为圣人,如果人们不这样称誉他圣人也不知道自己怜爱他人。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有听见,他给予人们的爱就不会有所终止,人们安于这样的抚爱也不会有所终止,这就是出于自然的本性。
对于自己的祖国与家乡,看到了就分外喜悦;即使是丘陵葱茏茂盛的草木把祖国和故乡的面目掩蔽了十之八九,心里还是十分欣喜。更何况亲身见闻到她的真面目、真情况,就像是数丈高台高悬于众人的面前啊!
    冉相氏领悟到真空之理,能听任外物自然发展,与万物相处没有终始,无时不刻地运转变化。时时与万物一同推移变化的人,他内在的天性是凝一不变的,何尝背离这个原则呢!如果有心去效法自然却没有得到预期的结果,便与追逐外物者无异,像这样用心效法自然来处事,最终会怎样呢?在圣人的心目中不曾有过自然,不曾有过人事,不曾有过万物的起始,不曾有过外物,随着世道一起发展变化而不间断,所行完美周备而不沉溺于物,他冥合大道又会怎样呢?
    商汤拜司御门尹登恒做他的老师,而他随从师傅学习却从不拘泥于所学;因而得到随顺自然之道,为此担当许多有为之名,就会产生出多余的法,因而仅能得到名与法两端。孔子也是尽其思虑,为他人做师傅。容成氏说:“摒除了日就不会累积成年,没有内便没有外。”
    魏惠王与田侯牟订立盟约,而田侯牟违背了盟约。魏王大怒,打算派人去刺杀他。
    犀首公孙衍知道后认为可耻,对魏惠王说:“您是大国的国君,却用匹夫的手段去报仇!我请求统带二十万部队,替你攻打齐国,俘获他的人民,掠夺他的牛马,使齐国的国君心急如焚热毒发于背心。然后我就攻占齐国的土地。使齐国大将田忌望风逃跑,于是我再鞭打他的背,折断他的脊梁骨。”
    季子知道后又认为公孙衍的做法可耻,对魏惠王说:“建筑十丈高的城墙,筑城已经七八丈高了,接着又把它毁掉,这是服劳役的犯人感到痛心的事。如今不打仗已经七年了,这是建立王业的基础。公孙衍实在是挑起祸乱的人,不可听从他的主张。”
     华子听到季子的话侯认为鄙陋,对魏惠王说:“极力主张讨伐齐国的人,是拨弄祸乱的人;极力劝说不要讨伐齐国的人,也是拨弄祸乱的人;评说讨伐齐国还是不讨伐齐国为拨弄祸乱之人的人,他本身就是拨弄祸乱的人。”魏王说:“既然如此,那将怎么办呢?”华子说:“你还是求助于清虚淡漠、物我兼忘的大道吧!”
惠子知道了,引见戴晋人去拜见魏惠王。戴晋人对魏王说:“有叫蜗牛的小动物,国君知道吗?”魏王说:“知道。”戴晋人说:“有个国家在蜗牛的左角,名字叫触氏,有个国家在蜗牛的右角,名字叫蛮氏,正相互为争夺土地而打仗,倒下的尸体数也数不清,追赶打败的一方花去整整十五天方才撤兵而回。”
      魏王说:“咦,这都是虚构的话吧?”戴晋人说:“让我为你证实这些话。你认为四方与上下有尽头吗?”魏王说“没有止境。”戴晋人说:“您知道精神遨游于无限广大的境域,又返身再看看四海九州,就好像渺小的不存在似的吗?”魏王说:“是的。”戴晋人又说:“四海之内有一个魏国,在魏国中有一个大梁城,在大梁城里有你魏王。大王与那蛮氏相比,有区别吗?”魏王回答说:“没有。”戴晋人辞别而去,魏王心中不畅怅然若有所失。
      戴晋人离开后惠子见魏惠王,魏王说:“戴晋人是一位大德之人,圣人不足以和他相提并论。”惠子说:“吹起竹管,还能发出宏亮的管乐声;吹着剑首的环孔,只会有丝丝的声音罢了。尧与舜,都是人们所赞誉的圣人;在戴晋人面前称赞尧与舜,就好比那微弱的丝丝之声罢了。”
      孔子到楚国去,住在蚁丘山下的一个卖浆的人家里。他邻居的夫妻奴仆全都登上了屋顶观看孔子,子路说:“这么多人纷纷登上屋顶做什么呢?”孔子说:“这些人都是圣人一类的人。他是甘愿隐于民间,隐居于田园的人。他的声名沉寂,他的志向无穷,他虽然说话,内心却凝寂无言。他的行为和世俗相反,而内心不屑与世俗同流。这是不离市朝而自隐之人,他们该是市南宜僚吗?”
      子路请求去把他召来。孔子说:“算了吧!他知道我对他十分了解,又知道我到了楚国,认为我必定会让楚王来召见他,他正把我看成是巧言献媚的人。如果真是这样,他对于巧言献媚的人一定会羞于听其言谈,更何况是亲自见面呢!你凭什么认为他还会留在那里呢?”子路前往探视,他的住处已经空无一人了。
      长梧地方守护封疆的人对子牢说:“你处理政事不要粗疏,治理百姓不要草率。从前我种庄稼,耕地粗疏马虎,而庄稼收获时也就用粗疏马虎的态度来报答我;锄草也轻率马虎,而庄稼收获时也用轻率马虎的态度来报答我。第二年我变更了方法,深深地耕地细细地平整,禾苗繁茂果实累累,我一年到头都能饱餐。”
     庄子听了后说:“如今人们治理自己的身体,修养自己的心神,许多都像这守护封疆的人所说的情况,失去天性,背离本真,泯灭性情,丧失心神,这都因为粗疏、草率的行为所招致。所以对待本性和真情粗疏卤莽的人,好恶之情对本性的伤害,就像芦苇对庄稼的危害一样;蒹葭初生,开始时扶苗同长,渐渐地会过盛而害苗;于是一齐溃烂发作,百病皆出,巨疮痈疽、内热溺精等病就是如此。”
     柏矩就学于老聃,说:“请求老师同意我到天下去游历。”老聃说:“算了,天下就像这里一样。”柏矩再次请求,老聃说:“你打算先去哪里?”柏矩说:“先从齐国开始。”
     柏矩到了齐国,见到一个处以死刑而抛尸示众的人,他就将尸体摆正,再解下朝服覆盖在尸体上,仰天号陶大哭地诉说:“你呀!你呀!天下出现如此大的灾祸,偏偏你先碰上了。”柏矩又说:“人们常说不要做强盗,不要杀人!世间一旦有了荣辱的区别,然后各种弊端就显示出来;财货日渐聚积,然后各种争斗也就表露出来。如今树立人们所厌恶的弊端,聚积人们所争夺的财物,贫穷困厄的人疲于奔命便没有休止之时,想要不身遭刑戮,做得到吗?“古时候统治百姓的人,把社会清平归于百姓,把归于自己过错;把正确归于百姓,把各种过错归于自己;所以只要有一个人其身形受到损害,不但不责备亏损者反而引咎自责。如今却不是这样。故意隐匿物性而责备百姓不知物性,扩大办事的困难却归罪于不敢去做的人,加重承受的负担却处罚不能胜任的人,延长路途而诛杀不能达到的人。人民耗尽了智慧和力量,就用虚假来应付,统治者天天弄虚作假,百姓怎么会不弄虚作假!力量不够便作假,智巧不足就欺诈,财力不济便行盗。盗窃的行径,对谁加以责备才合理呢?”
     遽伯玉年岁六十,而六十年中不断改变自己的认识,没有不是开始肯定而后来又否定它,他不知道现在认为是对的就不是五十九岁时所否定的吗!万物都是生长出来的而看不见生它的根源,都有它的出处却看不见它的门径。人们都重视他的智慧所能知道的,而不知道能凭他的智慧所不知道而后知道的道理,可不是所谓大疑惑吗?算了吧!算了吧!况且没有能逃避得了的,这一点是必然无疑的。
     孔子向太史大弢、伯常骞、狶韦请教:“卫灵公饮酒仪乐,不处理国家政务,狩猎网捕弋射兽鸟,不应承诸侯会盟,他却得到灵公的谥号,这是为什么呢?”
大弢说:“就是因为这样才得到这样的谥号。”伯常骞说:“灵公有三个妻子,他和三个妻子在一个大浴盆中洗澡。史鱼承奉御用之物来到灵公那里,灵公叫人接过他献的币帛,并恭敬的扶着他的臂膀。灵公放纵像与三妻同盆沐浴那样严重,然而他接见贤人又如此肃然起敬,这就是他所以称为灵公的道理。”狶韦说:“灵公死了,经过占卜,认为葬在生前修筑的墓穴不吉利;认为葬在沙丘就吉利。掘墓穴之深达到数仞深时,得到一个石造的棺椁,洗去泥土后看它,上面有铭文说:‘原葬子孙不能保祖坟,将被后世灵公夺取居住。’灵公的谥号称为“灵”,已经很久了,大韬、伯常骞这两个人怎么能了解天然之理呢!”
     少知向大公调求教:“什么叫做‘丘里’之言?”大公调说:“所谓的‘丘里’,就是聚合许多不同姓名的人家而形成一种风俗的群体,聚合相异的东西成为同一,分散同一又成为相异的东西。如今仅指称马的各个部分便不能称作马,而马就拴缚在眼前,只有确立了马的每一个部位并组合成一整体才能称之为马。所以说山丘积聚卑小的土石才成就其高,江河汇聚细小的流水才成就其大,得道之人并合了万物之异而总归于大同。所以,从外界进入到内心里的东西,自己虽有定见却并不执着己见,由内心里向外表达的东西,人家虽有批评,我也不曾拒绝。四季具有不同的气候,大自然并没有对某一节令给予特别的恩赐,因此四季运行有序;各种官吏具有不同的职能,国君没有偏私,因此国家得以治理;文臣武将具有各不相同的本事,君主不作偏爱,因此人们的德行完备;万物具有各自的发展规律,大道对它们也都没有偏爱,因此不去授予名称以示区别。没有称谓因而也就没有作为,没有作为因而也就无所不为。四季时序有终始,世事有发展变化。祸福在不停地流转,出现违逆的一面同时也就存在相宜的一面;各自追逐其不同的方向驰逐,有所端正的同时也就有所差误。譬如大泽、百树同长于大泽之中;再看看大山,树木与石块处在同以大山为落脚的地方。这就叫做‘丘里’的言论。”
     少知问:“那么把丘理之言称为道,可以吗?”大公调说:“不可以。现在计算一下物的种数,不止于一万,而只限于称作万物,这只是用最大的数目来称呼它。所以,天和地,是形体中最大的;阴与阳,是元气中最大的;而大道却把天地、阴阳相贯通。因为它广大无边而粗略地称之为‘道’,这是可以的,已经有了‘道’的名称,还能够用丘理之言来比喻它吗?如果把大道和丘理之言相区别,这两者正像马与狗那样,其间相差太远了!”
     少知问:“四境之内,宇宙之间,万物的产生从哪里开始?”大公调说:“阴阳互相交感、互相伤害又互相扶持,四季互相更替、春夏生长,秋冬肃杀。爱憎退进的表现,于是突然而起;雌性、雄性的分开、交合,于是常有子孙。安全与危难相互变易,灾祸与幸福相互转换,缓急相互摩擦,聚散相互依存。这些都是有名称和形迹可以识记的,有精微可以记载的。随时序物变化而条理相通,突然兴起而相互消长,物极则返,周而复始,这是万物共有的现象。言语所能表达清楚的,智巧所能体察到的,只限于事物的极限罢了。体察大道的人,不探究事物如何消亡,不探究事物的源起,这就是议论终止的地方。
    少知又问:“季真的‘大道无为’,接子的‘大道有为’,两家的议论,谁最合乎事物的真情,谁又偏离了情理?”大公调说:“鸡鸣狗叫,这是人人都能了解的现象;可是,即使是具有超人的才智,也不能用言语来说明鸡鸣狗叫的原因,同样也不能臆断这样做的动机。用这样的道理来加以推论和分析,精微至极的事物小到没有形体,粗大至极的事物大到没有外围,称说它们有为或主张它们无为,都未免拘于形迹而终不合大道。 ‘有为’的主张过于实,‘无为’的观点过于虚。有名称有实体,这就是事物名相的所在。无名无实,便落入事物之外的空虚。如果这个道理可以言谈也可以测度,可是越是言谈距离大道也就越疏远。没有产生的不能禁止其产生,已经死亡的不能阻挡其死亡。死与生之事常在眼前,但它的道理无法言读意测。有为、无为都是疑惑者所作的假设之论。我观察事物的原本,事物的过去没有穷尽;我寻找事物的末绪,事物的将来不可限止。没有穷尽又没有限止,言语的表达不能做到,这就跟事物具有同一的规律;而‘有为’、‘无为’的主张,是两家言论的根本,却只能与物相终始。道不可以用“有”来表达,也不可以用无来描述。大道之所以称为‘道’,只不过是借用了‘道’的名称。‘有为’和‘无为’的主张,各自偏执于事物的一隅,怎么能达到大道境界呢?言语圆满周遍,那么终日言谈符合于道;言语不能圆满周全,那么整天说话也都不离于物像。道道的精微,物的至理,都是无法用言论和沉默来表达的;只有超乎言默之表,才不失为议论的极致。”
   
外物
    外在事物其利害没有不变的标准。所以善者如关龙逢被斩首,比干被挖心,箕子不得不通过装疯来避祸,恶者如恶来死于武王伐纣战争中,桀和纣推行暴政国破人亡。君主没有不希望他的臣子尽忠竭智的,但尽忠的人却未必能受到君主的信任。所以伍子胥的尸体被扔进长江上漂流,苌弘屈死在东周的蜀地,他的血保藏了三年之后,因精诚感动天地而化成碧玉。但那又怎么样呢!父母没有不希望子女尽孝的,但是,孝顺未必未必能得到父母的喜爱,所以,孝己忧苦而曾参悲伤。木与木相摩擦就会燃烧,金与火放置一起烧炼就会熔化。阴阳二气交错运行,就连天地也会大受惊动,于是雷霆发作,雷雨中带电,能把大槐树焚毁。有的人由于忧虑过度,而陷入利害两端的自相矛盾之中,怵惕不安,心就像悬在天地之间一样,一天到晚忧郁沉闷,在得失之间斤斤计较,利害冲突,内心焦灼甚多,众人都跟着忧心如焚,伤害了心中的平和之气,清明的自然之心不能克制焦躁的心火,于是乎精神上崩溃不算,连身躯也不能够依天命所赐而享尽天年,一个个中年夭亡。
     庄周家里十分贫穷,就去向监河侯借粮。监河侯说:“可以呀,我到年终就可以得到百姓交来的税粮,那时,借给你三百金,好吗?”
庄周听了脸色骤变忿忿地说:“我昨天来的时候,有谁在半道上呼唤我。我回头看看路上车轮辗过的小坑洼处,有条鲫鱼在那里挣扎。我问它:‘鲫鱼,你干什么呢?’鲫鱼回答:‘我是东海水族中的一员。你也许能用斗升之水使我活下来吧。’我对它说:‘行啊,我将到南方去游说吴王越王,引发西江之水来迎候你,可以吗?’鲫鱼变了脸色生气地说:‘我失去我经常生活的环境,没有安身之处。眼下我能得到一斗或一升那样多的水就活下来了,而你竟说出这样的话,还不如早点到干鱼店里找我!’”
     任国公子做了个大鱼钩系上粗大的黑绳,用五十头阉牛做鱼饵,蹲在会稽山上,把钓竿投进东海,每天都这样钓鱼,可是一年都没有钓到一条鱼。不久之后,大鱼食吞鱼饵,牵着巨大的钓钩,急速沉没海底,又迅急地扬起脊背腾身而起,掀起如山的白浪,海水剧烈震荡,吼声犹如鬼神,震惊千里之外。任公子钓到这条大鱼后,剥开了而做成干肉,从浙江以东到苍梧山以北,人人都饱食了一顿大餐。从此之后,世世代代的后生小子中有才识浅陋又好评论讲说的人,都惊讶不已,奔走相告。他们举着小竿细绳,奔跑在灌溉用的小沟渠旁,守候小鱼上钩,至于想得到大鱼那就很难很难了。修饰浅薄的言辞以求得高高的美名,对于达到通晓大道的境界来说距离也就很远很远了,因此说不曾了解过任公子不期求近效的风度的人,恐怕也不能与其谈治世之道,因为相差的太远了。
     儒生表面运用《诗》、《书》词句去盗墓。大儒生向下面传话说:“太阳即将升起,事情般得怎么样了?”小儒说:“下裳和短衣还没有脱下来,口中含有宝珠。大儒生说:“《诗经》中有这样的诗句:‘青青的麦苗,生在山坡墓田上。活时不接济别人,死后何必含珍珠!’。你揪住死人的鬓发,按着他胡须,再用锤子敲打他的下巴,慢慢地分开他的两颊,不要损坏了口中的珠子!”
     老莱子的弟子外出去打柴,碰到了孔丘,打柴归来告诉给老莱子,说:“有个人在那里,上身长下身短,伸颈曲背,耳朵向后贴在脑后,目光中有营谋天下的那种神色,不知道他是什么人。”老莱子说:“这个人一定是孔丘。快去叫他来见我。”
      孔丘来了,老莱子说:“孔丘,去掉你仪态上的矜持和容颜上的睿智之态,那就可以成为君子了。”孔丘听了后谦恭地作揖而退,面容顿改,心悸不安地问道:“我的德业能修进吗?”老莱子说:“你只知道忧虑一世却不知道会贻害万世,这时因为固陋呢,还是因为智略有所不及呢?布施恩惠以博取欢心并因此自命不凡,这是终身的丑行,是庸人的行为罢了,他们总是以名声来相互招引,用私恩来相互要结。与其称赞唐尧非议夏桀,不如两种情况都遗忘而且堵住一切称誉。背逆事理与物性定会受到损伤,一味妄动就会流于邪僻。圣人迫不得已而后行事,因而总是事成功就。为什么你的行为总不免除于骄矜呢?”
     宋元君半夜梦见一个披散头发的人在偏门窥视,说:“我来自宰路的深渊,我做清江的使者到河神那里,被打鱼人余且捉到了我。”
     宋元君醒来,使人占梦,说:“这是神龟在托梦。”宋元君说:“打鱼的有余且这个人吗?”左右说:“有。”宋元君说:“召令余且来朝见。”
     第二天,余且来朝,宋元君说:“捕鱼得到了什么?”回答说:“我的网得到一个白龟,直径有五尺。”宋元君说:“献上你的龟。”
     龟送到,宋元君多次想杀了它,又多次想养活它,心里犹豫,叫人占卜,说:“杀龟来卜卦吉。”于是剖龟占卜,占了七十二卦而没有不应验的。
     孔子说:“神龟能托梦于宋元君,却不能避开余且的渔网;它聪明到占卜七十二卦而无不应验,却不能避免杀身割肠的祸患。如此看来,智者也有困惑的时候,神灵也有考虑不到之处。纵有最高的机智,仍不如与上万人共同谋划它。鱼不知畏网而怕鹈鹕。除掉小聪明才能显出大智慧,去掉自以为善的心理才能有自然有善。婴儿生来没有大师教而能说话,这是因为与会说话的人在一起的缘故。”
     惠施对庄子说:“你的言论总是大而无用。”庄子说:“知道了什么是无用的东西才能和你讨论什么叫有用。大地并非不宽广,可人所实际占据的只是一个立足之地,然而如果把你容下两只脚以外的‘土地’都向深处挖,而且挖得很深一直挖到黄泉,那么人所立足的小块地方还有用吗?”惠说:“无用。”庄子说:“这样说来,‘无用’之为大用的道理,也就很明显了。”
     庄子说:“人若能悠然自得,那么何往而不自得呢?人如果不能悠然自得,那么何往而自得呢?流荡忘返的心志,固执孤异的行为,唉,那都不是真正聪明和有大德的人所为的啊!陷溺世俗濒临覆灭而不知自返本性,决绝者火速离世而不知回头,这两者虽然贵贱不同,但只是各因一时,世代经过一番更易,便不能再用原来的贵贱标准来衡量了。所以说,得道的人是不会固执于某种行为方式的。崇尚古代鄙薄当今,这是未能通达事理之人的偏见。用狶韦氏之流的角度来观察当今的世事,谁能没有偏颇呢?道德修养极为高尚的人方才能够混迹于世而不出现邪僻,顺随于众人之中却不会失却自己的真性。至人虽不学世俗之教,禀受其意也不必相互对立争辩不已。”眼睛通彻叫做明,耳朵通彻叫做聪,鼻子通彻叫做膻,口舌通彻叫做甘,心灵透彻叫做知,智力贯达叫做德。凡为道是不求滞塞的,滞塞就会出现梗阻,梗阻而不能排除就会出现相互践踏,相互残踏那么各种祸害就会随之而起。物类有知觉靠的是气息流通,假如气息不盛,并不是天之过。天生万物都授以孔窍,使之日夜不停流通气息,世俗之人却以嗜欲堵塞自身的天然孔窍。腹腔有许多空旷之处因而能容受五脏怀藏胎儿,心灵必有闲处才能与天共游。屋里没有空旷之处,婆媳之间就会争吵不休;内心不能虚空而且游心于自然,那么六孔就会相互扰攘。森林与山丘之所以适宜于人,也是因为心神经受不住六孔的扰乱。德因为名声而荡失,声名因表露而荡失,谋略的考究是由于危急,才智的运用是由于争斗,柴栏的设立是由于官司防守的需要,办事的成功在于合乎众人的需要。春雨应时而降,草木勃然而生,人们开始整修锄地的农具,过半的草木遭受戕害,而人们往往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静默可以调养病体,按摩眼眶可以延缓衰老,宁寂安定可以止息心性的急躁。虽然如此,像这样,仍是操劳的人所务必要做到的,心境旷逸的人不予以过问。圣人用来惊骇天下的办法,神人不曾过问;贤人用来惊骇时世的办法,圣人不曾过问;君子用来惊骇国人的办法,贤人不曾过问;小人用来苟合于一时的办法,君子也不曾过问。
     宋国东门有个死了双亲的人,因为格外哀伤而消损了形貌,被宋君任命为官员,他的同乡仿效他也消瘦毁容却死者过半。尧要禅让天下给许由,许由因而逃到箕山;商汤想把天下禅让给务光,务光大发脾气;纪他知道了这件事,恐怕连累自己,就率领弟子隐居在窾水一带,诸侯纷纷前往慰问,过了三年,申徒狄仰慕其名而投河自溺。
      竹笱是用来捕鱼的,捕到鱼后就忘掉了竹笱;兔网是用来捕捉兔子的,捕到兔子后就忘掉了兔网;言语是用来传告思想的,领会了意思就忘掉了言语。我怎么才能寻找到忘掉言语的人而跟他谈一谈呢!

寓言
     寓言在书中占十分之九,重言占十分之七,卮言天天有所出现,合于自然的分际。
     寓言占十分之九,是假托别人而论说的。亲生父亲不给他的儿子做媒。与其听亲生父亲的赞美不如听不是他父亲的人的评价。这不是父亲的过错,而是世人好萌猜疑之心的过错。跟自己意见一致就应和,跟自己不一致就反对。跟自己一致就认为对,跟自己不一致就认为错。
     重言占十分之七,是用来止塞天下争辩之言的,这些话都是来自长者。年龄大于别人,而他的知识不能与他的年龄相合的,那就不能算先于人。为人如果没有才德学识先于人,那么就不能尽其为人之道;为人缺乏为人之道,这就叫做老朽之人。
     卮言层出不穷,合于自然的分际,顺应流行不定的变化,这样就可以享尽天年。不发言论,则物理自然齐一,原本齐一的自然之理加上主观的言论就不能齐同了,所以说,要发没有主观成见的言论。如果说的是不带主观成见的话,虽然终身在说话,却就如同没有说话;如果能悟透万物之理,即使终身不说话,也未尝没有收到说话的功效。可以是有原因的,不可以也是有原因;这样是有原因的,不这样也是有原因的。为什么如此?人家认为这样,我就认为这样。为何认为不这样?人家认为不这样,我就认为不这样。为何认为可以,人家认为可以,我就认为可以。为何认为不可以,人家认为不可以,我就认为不可以。因为一切事物本来就有它这样的地方,本来就有它可以的地方。天下没有什么事物是不这样的,没有什么事物是不可以的。要不是卮言日出不穷,合于自然的分际,事理哪能日新月异持续下去?万物都是种子,以不同形态进行新陈代谢的生命过程,首尾衔接如环相扣,难以分清它们的次序,这就是天然自运的陶钧。天然自运的陶钧,就是自然的分际。
     庄子对惠子说:“孔子活了六十岁,而六十年中不断地改变自己的品行,起初认为是对的,到最后又作了否定,不知道现今所认为是对的不就是五十九岁时所认为是不对的吗?”
     惠子说:“孔子勤于励志而用智。”庄子说:“孔子弃绝励志用智之迹,而他自己从未说过。孔子说:‘禀受才智于自然,回复灵性以全生理’。如今发出的声音合于乐律,说出的话语合于法度。如果将利与义同时陈列于人们的面前,进而分辨好恶与是非,这仅仅只能使人口服罢了。要使人们能够内心诚服,而且不敢有丝毫违逆,还得确立天下的定规。算了算了,我还比不上他呢!”
      曾参第二次做官时,内心感情较前一次又有了变化,说:“我当年做官双亲在世,三釜微薄的俸禄就心满意足了;自双亲去世以后再次做官,三千钟的丰厚俸禄也不能用来养亲人了,我很悲伤。”
      孔子的弟子问孔子:“像曾参这样至孝的人,可以说是没有牵挂俸禄的过错吧?”孔子说:“他的心思还是有所系累。如果内心没有牵挂,会出现悲伤的感情吗?那些一无系累的人看待三釜乃至三千钟,就像是看待雀儿和蚊虻从眼前飞过一样毫不在意。”
      颜成子游对东孰子綦说:“自从我听了您的教诲,第一年返于质朴,第二年就不自执,舍己顺俗,三年后就人我为一而没有畛域,第四年就块然如物而没有知觉,五年后就大道来集,第六年感到鬼神来冥附,第七年感到自己与自然浑然一体,第八年已经不知道生死有什么不同,第九年进入道的奇异妙境。人生在世而有为,便是走向死亡。辅助天公出于私心,这正是他死亡的原因;生命力活跃的人,是不曾用私智来辅助公正的大道的。你果真能做到这样吗?哪儿是你要去的地方呢?哪儿是你所不去的地方呢?天有寒暑春秋,地有防御版图,我如何去探求这自然之道呢?天地运化莫测,生死循环不已,我们怎么能断定何时是生命的开始,何时是生命的结束呢?果真幽明相应,怎能断定没有鬼神呢?果真幽明不相应,又怎能断定有鬼神呢?
      影外的微阴问影子说:“你以前低着头现在昂着头,以前束着发髻现在披散着头发,以前坐着现在站起,以前行走现在停下来,这是为什么呢?”
      影子回答:“区区小事,何必要问呢?我有这些现象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我像寒蝉蜕下来的壳、蛇蜕下来的皮吗?跟那本体事物的相似却又不是那事物本身。火光与阳光,使我聚合而显明;阴天与黑夜,使我散灭而不见。可是有形的物体真就是我赖以存在的凭借吗?何况有形之物也要依赖大道而后动呢!有形的物体到来,我便随之到来,有形的物体离去,我也随之离去,有形的物体徘徊不定,我就随之不停地运动。形影徜徉相随,又有什么可问的呢?”
      阳子居往南到沛城去,正巧老聃往西边的秦地闲游,阳子居到郊外迎接老子,直至大梁才遇上老子。老子走到半路,昂起头仰天叹气说:“当初我还以为你是可以调教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阳子居没有回答。到了旅店,阳子居进上各种盥洗用具,把鞋子脱在门外,双脚跪着上前说道:“刚才弟子正想请教先生,正赶上先生旅途中没有空闲,所以不敢冒然启齿。如今先生闲暇下来,恳请先生指出我不可教导的原因。”老聃说:“你仰头张目傲慢跋扈,你还能够跟谁相处?一生清白的人应该觉得仍有污点,德行高尚的人应该仍以谦恭卑下自居。”阳子居听了脸色大变羞惭不安地说:“弟子由衷地接受先生的教导。”
      阳子居刚到沛地的时候,店里的客人都迎来送往,那个旅舍的男主人亲自为他安排坐席,女主人亲手拿着毛巾梳子侍候他盥洗,先到的旅客见了他都避开座位,伙夫远离灶火。等到他离沛返回时,旅店的客人便和他争席而坐了。

让王
     尧把天下让给许由,但许由不接受。又打算让给子州支父,子州支父说:“让我做天子,不是不行,不过,我刚刚患了隐忧的病,刚好在医治之中,所以没有时间来治理天下。”天子这个位子很重要,但不能它来危害自己的生命,又何况是别的东西呢!只有不把治理天下当做一回事的人,才可以把治理天下的重任交给他。
舜把治理天下的大任交给子州支伯。子州支伯说:“我刚刚患上隐忧的病,恰好在医治中,没有时间来治理天下。”天下大位是个贵重的宝物,但不能用它来交换生命。这正是有道之人和凡俗之人不同的地方。
     舜把天下让给善卷,善卷说:“我处在宇宙之中,冬天穿皮毛,夏天穿细布;春天耕种,形体足以胜任这种劳动;秋天收获,身体足够安养了;太阳出来就去工作,太阳下山便休息,逍遥自在于天地之间而心情舒畅。我还要天下的位子干什么!可悲啊!你不了解我。”就这样善卷也没有接受。于是他隐居到深山里,没有人知道他的居处。
     舜把天下让给他的朋友石户农夫,石户的农夫说:“你做国君辛苦呀,是个劳碌而不知养德的人啊!”他认为舜的德还不够,于是丈夫背着行囊,妻子头顶用具,带着子女隐居到海岛上,终生没有再回来。
     大王亶父居住在邠地,遭遇狄人的攻打;大王亶父用皮料财帛事奉他们,但他们不接受,用犬马畜事奉他们,也不接受,用珍珠宝玉事奉他们还是不接受,狄人想要的是土地。大王亶父说:“和人的兄长居住在一起而杀掉他的弟弟,和人的父亲居住在一起而杀掉他的儿子,我不忍心这么做。你们都好好的住在这里吧!做我的臣子和做狄人的臣子没有什么两样!并且我听说,不要因为用以养人的土地而杀害所养的百姓。”于是大王亶父拄着拐杖离开了。百姓推着步挽车跟随,在岐山下成立了一个国家。大王亶父可以说是能够尊重生命的人了。能够尊重生命的,并不因为富贵,用养生的东西伤害身体,也不因为贫贱,争夺利禄来劳累形体。现在的人,拥有高官厚禄的,都把这些看得很重唯恐失去他们,见到有利可图,就轻易的牺牲自己的性命,这不是太糊涂了吗?
     越人先后三代杀掉自己的国君,王子搜对此十分忧患,逃到单穴洞里去。越国没有了君主,到处找寻王子搜都没能找到,便追踪来到丹穴。王子搜不肯出洞,越人便点燃艾草用烟薰洞,还为他准备了国王的乘舆。王子搜拉过登车的绳索,仰天大呼说:“国君之位啊,国君之位啊,就是不能够放过我啊!”王子搜并不是讨厌做国君,而是憎恶做了国君会招来的杀身之祸。像王子搜这样的人,可说是不以国君之位而伤害自己生命的了,这必定就是越人一心想要让他做国君的缘故。
     韩国和魏国互相争夺土地而战争。子华子见到昭僖侯,昭僖侯面有忧色。子华子说:“现在让天下的人在你的面前写下誓约,誓约这样写:‘左手来取这契约的就砍去右手,右手夺到它就砍去左手,然而夺到的可以得到天下。’你愿意去夺取吗?“昭僖侯说:“我不愿意夺取。”
     子华子说:“很好,这样看来,两只手比天下重要,身体又比两臂重要。韩国远比天下为轻,现韩魏所争夺的边境之地,又远比整个韩国轻。您却愁苦身体伤害生命,唯恐得不到这点土地!”
      昭僖侯说:“好啊!开导我的人很多,但从没听到过这样的话。”子华子可以说是知道轻重的人了。
     鲁君听说颜阖是个有道的人,派人带着币帛等礼品来慰问他。颜阖住在一个很破的小巷子里,穿着粗布衣服在喂牛。鲁君的使者来了,颜阖亲自出来迎接。使者说:“这是颜阖的家吗?”颜阖说:“这是我的家。”使者送上礼品,颜阖说:“恐怕听错了而给使者造成过错,不如回去问个明白,以免受到国君的责备。”使者回去,查问清楚了,再来找颜阖,却找不到他了。像颜阖这样的人,真正地厌恶富贵了。
     所以说,道的精华是为了修身,道的剩余用来治理国家,它的糟粕用来治理天下。这样看来,帝王的功业,乃是圣人余事,并不是用作全身养生的。现在世俗的君子,多弃身去追名逐利,这岂不是可悲!凡是圣人的行为,必定省察他所追求的目标以及追求的原因。现在如果有这样一个人,随便用随侯的宝珠去射千仞高的麻雀,世人必定会嘲笑他。为什么呢?因为他所用的贵重而所求的轻微。生命这东西,岂能和随侯的宝珠这类东西相比呢!
      列子生活穷困,面露饥色。有人告诉郑国的相国子阳说:“列御寇是有道之士,在你的国家之内却让他贫困,你这不是轻视贤士吗?”郑子阳就派人给他送来米粟。列子见到使者,再三辞谢不接受。
      使者走了,列子进到屋里,他的妻子埋怨他而抚着胸说:“我听说做有道的人的妻子能够享安乐,现在你却面有饥色。相国认为自己有过失派人给你送粮食来,你却不接受,这难道不是我命该受穷吗?”列子笑着说:“相国他并不是自己真正了解我,而是听别人之言才来给我送米粟,将来他也有可能听别人的话而治我的罪,这就是我不接受的原因。”后来,百姓果然造反而杀害了子阳。
     楚昭王丧失了国家。屠羊说跟着昭王出走。后来昭王返回国家,要奖赏跟随他的人,轮到屠羊说。屠羊说说:“大王丧失国土。我丧失屠羊的工作;大王回国,我也回到屠羊之所。我的爵禄已经恢复了,又有什么好奖赏的呢!”
       昭王说:“强令他接受赏赐。”屠羊说说:“大王丧失领地,不是我的过错,所以我不接受惩罚;大王收复国土,也不是我的功劳,所以我不接受奖赏。”
       昭王说:“让他来见我!”屠羊说说:“楚国的法令,必须是有重赏大功的人才能朝见国君,现在我的才智不足以保存国家而勇武也不足以消灭敌寇。吴国的军队侵入郢都,我因害怕危难而逃避敌寇,并不是有意追随大王的。现在大王要违背法令规约而召见我,我并不想以此而让天下人知道。
      昭王对司马子綦说:“屠羊说虽然处于卑贱的地位但陈说的义理很是高明,你替我请他就任三公的职位。”
      屠羊说说:“三公的职位,我知道比屠羊的职位高贵;万钟的俸禄,我知道比屠羊的利润丰厚;但是我怎么可以受爵禄而使君主受到滥施赏的声名呢!我不敢接受,希望还是回到我屠羊的市场里。”终究还是没接受。
     原宪住在鲁国,住在一间方丈大小的小屋,茅草做房顶;蓬草编成的门不完整,折断桑条作为门轴,用破瓮做窗隔出两个居室,再将粗布衣堵在破瓮口上;屋顶漏雨地上潮湿,而原宪却端端正正地坐着弹琴唱歌。
     子贡驾着高头大马,穿着青红色的里衣外罩素白色的大褂,小小的巷子容不下这高大的马车,前去看望原宪。原宪戴着桦树皮做的帽子穿着破了后跟的鞋,拄着藜草茎做的手杖应声开门,子贡说:“哎呀!先生怎么这么困顿?”原宪回答:“我听说,没有财物叫做贫穷,学了道却不能付诸实践叫做困顿。如今我是贫困,不是困顿。”子贡听了退后数步面有羞愧之色。
     原宪又笑着说:“希望得到世誉而行事,比附周旋而交朋结友,勤奋学习用以求取别人的夸赞,注重教诲是为了炫耀自己,用仁义作为奸恶勾当的掩护,讲求高车大马的华贵装饰,我原宪是不愿去做的。”
     曾子住在卫国,穿着用乱麻絮做成的袍子,袍子的表层已经破烂不堪,他的面色浮肿,手足生茧。三天也没有生火做上一顿饭,十年没有添置新衣了,帽子一戴帽绳就断,拉着衣襟手臂就会露出来,一穿鞋,鞋后跟就破裂了。他拖着破鞋口吟《商颂》,声音充满天地之间,好像金石乐器奏出来的一样清越优美。天子不能使他做臣子,诸侯不能和他结交。所以安养意志的人就忘记了外在的形体,安养身体的人就不受名利的干扰,求道之人连心神也忘掉了。
    孔子对颜回说:“颜回,你过来!你家境贫寒居处卑微,为什么不外出做官呢?”颜回回答说:“我无心做官,城郭之外我有五十亩地,足以供给我食粮;城郭之内我有十亩地,足够让我穿上丝麻做的衣服;拨动琴弦足以使我高兴,学习先生所教给的道理足以使我快乐。因此我不愿做官。”
     孔子听了深受感动改变面容说:“实在好啊,颜回的心愿!我听说:‘知道满足的人不会因为利禄而使自己受到拘累,明辨于分内于分外界限的人,不会因为失去身外之物而感到畏缩焦虑,注意内心修养的人没有什么官职也不会因此惭愧。’我吟咏这样的话已经很久很久了,如今在你身上才算真正看到了它,这也是我的收获哩。”
     中山公子牟对瞻子说:“我虽身居江湖之上,心思却时常留在朝廷的富贵里,怎么办呢?”瞻子说:“应当重视存生之道。一旦重视存生之道就会看轻名利。”
中山公子牟说:“虽然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总不能抑制住自己的情欲。”瞻子说:“不能控制自己的情欲也就听其自然放任不羁,这样你的心神还能再产生嫌恶吗?不能克制情欲,而又强制着不放任它,这就叫做双重损伤。心神受到双重损伤的人,就不会是寿延长久的人了。”
      魏牟,是万乘大国的公子,他隐居在山岩洞穴中,比起平民百姓来这就难为得多了;虽然未能达到体悟大道的境界,也可说是有了体悟大道的心愿了。
       孔子被困于陈国蔡国之间,七天没有烧火煮饭,野菜汤里没有一粒米屑,脸色疲惫,可是还在屋里不停地弹琴唱歌。颜回在室外择菜,子路和子贡相互谈论:“先生两次被赶出鲁国,在卫国没有存身之处,在宋国受到砍掉大树的惊吓,在商、周后裔居住的地方弄得走投无路,如今在陈、蔡之间又陷入如此困厄的境地,图谋杀害先生的没有治罪,凌辱先生的人无人出来禁止,可是先生还不停地弹琴吟唱,不曾中断过乐声,君子也像这样不以困厄为羞耻吗?”
      颜回没有和他们说话,进入内室告诉给孔子。孔子推开琴弦长长地叹息说:“子路和子贡,真是见识浅薄的人。叫他们进来,我有话对他们说。”
子路和子贡进到屋里。子路说:“像现在这样的处境真可以说是穷困了!”孔子说:“这是什么话!君子通达于道叫做通,不能通达于道叫做穷。如今我坚守仁义之道而遭逢乱世带来的祸患,怎么能说成是穷困!所以说,善于反省内心而无愧于大道,面临危难就不会丧失德行,严寒已经到来,霜雪降临大地,我这才真正看到了松柏仍是那么郁郁葱葱。陈、蔡之间的困厄,显出我的德行,对于我来说恐怕还是一件幸事啊!”
      孔子又取过琴来随着琴声阵阵歌咏,子路拿着盾牌兴奋地跳起舞来。子贡说:“我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古时候得道的人,困厄的环境里也能快乐,通达的情况下也能快乐。心境快乐的原因不在于困厄与通达,道德的修养一旦达到这个境界,那么困厄与通达都像是寒与暑、风与雨那样有规律地变化。所以,许由能够在颍水的北岸求得欢娱而共伯则在共首之山优游自得地生活。
     舜把天下让给他的朋友北人无择,北人无择说:“舜的为人很奇怪啊,他本处于田亩之中从事耕种,可后来却接受尧的禅让而成为天子。不仅是如此而已,还要用他的耻辱行为来玷污于我。我见到他感到羞耻。”因而自己投入清冷之渊而死。
      商汤要讨伐夏桀,就这件事与卞随商量,卞随说:“这不是我的事情。”商汤说:“跟谁说可以?”说:“我不知道。”
商汤又就此事同瞀光商量,瞀光说:“这不是我的事情。”商汤说:“跟谁说可以?”说:“我不知道。”商汤说:“伊尹怎样?”曰:“他能勉强努力又能忍受耻辱,我不知道他别的了。”
       汤就和伊尹策谋讨伐夏桀,战胜了夏桀。汤让位给卞随,卞随推辞说:“君主伐桀时找我谋划,一定以为我是残忍的人;战胜了夏桀而让位给我,一定认为我是个贪婪的人。我生活在乱世,而无道的人一再用耻辱的行为来玷污我,我不能忍受屡次的搅扰!”于是自投椆水而死。
       商汤又让位给瞀光,说:“有智慧的人谋划夺取天下,武勇的人完成夺取天下的任务,仁义的人居于天子之位,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你为什么不即位呢?”瞀光推辞说:“放逐自己的君主,是不义;在战争中使人民遭殃,是不仁;别人在战场冒险拼死,我却坐享其成,是不廉。我听说:‘不合于义的,不接受它的利禄;无道的社会,不能用脚踩它的土地。’何况是把我尊奉君位呢!我不忍心长久地目睹这种情况。”于是背负石头而自沉于庐水。
      以前周朝兴起的时候,孤竹国有两位贤士,名叫伯夷和叔齐。二人商量说:“听说西方有个像是得道的人,我们去看看。”他们来到岐山的南面,周武王知道了,派他的弟弟旦前去拜见,并且跟他们结下誓盟,说:“增加俸禄二等,授予一等官职。”然后用牲血涂抹在盟书上埋入盟坛之下。
       伯夷叔齐二人相视而笑说:“咦,真是奇怪啊!这不是我们所谈论的道。从前神农氏治理天下,按时祭祀竭尽虔诚而不祈求赐福;他对于百姓,忠实诚信尽心治理而不向他们索取私求。他人乐于参与政事就让他们参与政事,乐于从事治理就让他们从事治理,不趁别人的危难而自取成功,不因别人地位卑下而自以为高贵,不因遭乱而图谋私利。如今周人看见殷商政局动荡就急修善政来收买人心,在上崇尚谋略,对下收买臣属,依靠武力保持威慑,宰牲结盟表示诚信,宣扬自己的德行取悦众人,凭借征战求取私利,这是用推动祸乱的办法替代已有的暴政。我听说上古的贤士,遭逢太平盛世而不逃避自己的责任,遇上乱世不苟且偷生。如今天下政治昏暗,周室的德性衰败,与其跟周室在一起而使自身受到污辱,不如逃离他们保持品行的高洁。”两人向北来到了首阳山,终于不食周粟而饿死在那里。像伯夷、叔齐这样的人,他们对于富贵,假如真有机会得到,那也决不会去获取。高尚的气节和孤高的行为,以坚定自己的意志为乐,自适自乐,而不追逐于世事,这就是二位贤士的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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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2-11 22:39:20 | 显示全部楼层
读 《则阳》有感
    圣人达绸缪,周尽一体矣,而不知其然,性也。忧乎知,而所行恒无几时,其有止也。联想到自己持续一段时间的着急,焦虑,模模糊糊的一种感觉,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催着我赶着我,-----“忧乎知”
读《外物》有感
     去小知而大知明,去善而自善矣。婴儿生,无硕师而能言,与能言者处也。-----去掉自以为
读《寓言》有感
       无经纬本末以期年耆者,是非先也。人而无以先人,无人道也。人而无人道,是之谓陈人。“先人”和“老朽”的准确定义
       孔子行年六十而六十化。始时所是,卒而非之。未知今之所谓是之非五十九非也。-----人是一直在发展变化的,今日的对不一定就是明日的对,保持一个动态的目光。
读《让王》有感
       神农之有天下也,时祀尽敬而不祈喜;其于人也,忠信尽治而无求焉。乐与政为政,乐与治为治。不以人之坏自成也,不以人之卑自高也,不以遭时自利也。
      到了尧,舜时代,就没乐政的了吗?用“让”的,让了几次还让不出去,宁可投水钻林都不接受。躲开的还好理解,投水自杀的就又有点不理解了。为什么呢?为了“寻道养身”而杀身吗?这是不是也是一种为名所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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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2-12 14:06: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12周 盗跖+说剑+渔父+列御寇
查字辨音
谒 [yè] 拜见;说明,陈述,告发;名帖。
涿 [zhuō] (涿鹿)地名,在中国河北省。
菹 [zū] 酸菜,腌菜    2.多水草的沼泽地带  3.剁成肉酱,切碎  4.肉  5.枯草
    [jù] 多水草的沼泽地带
臧 [zāng]  善,好。 代对奴仆的贱称。同“赃”,赃物。 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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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2-12 14:06:2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coffee024 于 2023-2-14 12:07 编辑

第12周 盗跖+说剑+渔父+列御寇+天下
查字辨音
谒 [yè] 拜见;说明,陈述,告发;名帖。
涿 [zhuō] (涿鹿)地名,在中国河北省。
菹 [zū] 酸菜,腌菜    2.多水草的沼泽地带  3.剁成肉酱,切碎  4.肉  5.枯草
    [jù] 多水草的沼泽地带
臧 [zāng]  善,好。 代对奴仆的贱称。同“赃”,赃物。 姓
阨 [è] 同“厄”,困苦;困难
刍 [chú]1.喂牲畜的草。2.割草。3.谦辞。称自己的言论、见解等

豢 [huàn] 本义:设围栏以谷物养猪,    泛指喂养;饲养; 以利益为饵来引诱人为其服务,任其宰割; 贪图; 供养 。
             〈名〉以谷类饲养的家畜
膺 [yīng]〈名〉(形声。从肉。本义:胸腔,胸); 乳上骨, 胸傍,胸部两侧的肌肉隆起处;  心间;胸臆
            〈动〉担当,接受重任; 因被任命、提升或被选举而担任[某职] 。接受
醮[jiào]〈名〉古冠、婚礼所行的一种简单仪式。尊者对卑者酌酒,卑者接受敬酒后饮尽,不需回敬;祈祷神灵的祭礼,后专指道士、和尚为禳除灾祸所设的道场
          〈动〉嫁; 独酌而醉
          〈形〉尽,尤指水尽;酒饮尽      
         〈方〉∶贫穷,财尽

敦 [dūn]〈形〉(形声。从“攴”,表示与以手持械的动作有关。本义:投掷)  厚道。诚朴宽厚;厚重;笃实
          〈动〉 督促;管理   劝导并勉励
    [duì] 〈名〉古代食器 。青铜制。盖和器身都作半圆球形,各有三足或圈足,上下合成球形,盖可倒置。流行于战国时期
   [dùn]   形容词 不明朗、不开通。通「沌」
   [duī]   动词 催逼、逼迫。
摠[zǒng] 同“总”,总括;汇集
挐 [rú]   纷乱;  连续;连结。 糅杂。古通“桡”,船桨。    姓。
    [ná]  同“拿”。
苴 [ jū ]   1.大麻的雌珠,开花后能结果实。    2.鞋里垫的草。
    [chá ]    浮草,枯草:
牍 [dú]〈名〉 (形声。从片,卖声。“片”,本指木头竖剖成的一半。古时用木片作书写材料。故从“片”。本义:古代写字用的木片,也称木简)  引申为公文; 信件,通信者之间互相写的信 。书籍 。
偃[yǎn]1、 仰面倒下,放倒。2、 停止。3、 古同“堰”,堤坝。
寤[wù]  睡醒。同“悟”,理解,明白。  同“牾”,逆。
搢[jìn]  1. 插。2. 摇动.3. 古人所佩的饰带。4. 抑。
釐[ lí ]    同“厘”,整理;治理
   [ xǐ ]    古同“禧”,吉祥。
   [ xī ]    古同“僖”,用作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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