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课 认知治疗与情绪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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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知现象和情绪现象，是人的心理生活中被人们感知最多的心理现象，人们都通过感知认知和情绪来感知几乎所有的精神生命活动。在心理发展和心理治疗中，对认知的处理和对情绪的处理，往往被视为两个差别巨大的领域，操作上的主观鸿沟似乎蛮大。实际上，这两者之间关系极为密切，应该从本质上加深对这种关系的理解，促进这两类操作临床上的密切配合。
  因为情绪和认知之间在质性上的重大差异，从逻辑层面上认知和情绪是不能融合的。但心理是体验性实体，通过体验层面，我们能发现，两者是完全融合在一起的。对大多数人的体会来说，情绪很像是认知的母体，而认知则像是这个母体挤出来的体液（比如血液、奶汁）。这种体会场景下，有一个被普遍忽略的悖论：体液一旦被挤出实际上不在实体液，单独存在的认知处理好了之后需要重新灌注回母体才会有效，但临床上并不存在这种操作，而并不影响认知疗法的效果。
  认知疗法的临床悖论提示，要认真认识认知治疗和情绪治疗的真实关系，以促进认知治疗操作和情绪治疗操作，获得更大的治疗和教育效果。
  在认知疗法的自动思维识别环节，我们已经注意到：情绪确认对认识识别的重要作用；认知矫正中总是把情绪强度和认知的确信程度同时评估；加深对情绪的工作能够促进认知治疗操作的推进；认知治疗中的意象对话，看起来既不像认知操作也不像情绪的操作等等。尤其，我们注意到，认知疗法的疗效机制，最狠心的表述是：改变了认知就能改变情绪（和行为）。
  在情绪治疗最新进展的技术中，认知，实际上已经成为了情绪的有机组成部分。最有代表性的情绪治疗技术叫做情绪聚焦，情绪聚焦所界定的情绪结构是：

  1、情景/感知元素：“引发”你这个情绪的外部情景，其实已经通过感知觉和其他认知加工，翻译成了你内部的身体状态，像磁盘记录影像一样，用身体上的“凹凸”表达着。当然，还包括在这时呈现激活状态的过去的内部表达经验。这个部分在普通心理学的传统中是从心象的“言语化”一端（知性化）命名的——情绪刺激——外部情景对于你的意义。人们在日常表达中所说的：因为外边发生了什么（外部情景比如骂我）所以我如何（情绪比如生气），其实是非常对象化的表达——这样的表达往往被称为情绪诱因、情景等等。而情绪诱因和情景的实质，则对应着内部的“情景-感知”、情绪刺激。“情景/感知”元素，是一个“内—外”向度的概括性表达，有点内外不二的意思是吧。
  2、认知/符号元素：这是在情绪运行中，可以被你体会为语言或者其他形式的概念、判断、推理、规则、态度、假设、信念等等的情绪组份。你感觉得到，这些认知性成份在内部就像意思、意思流一样，专属于这个情绪。在言语化以后是认知，内在则是更加底层一些的、好像记录在身体上的符号。这部份内容，在普通心理学中被单独划分出来称为了“认知”，西方心理学特别是普通心理学的情绪描述中不包含这个部份，实际上这是每个情绪中不可或缺的组成元素。
  3、身体表达/体验元素：这是跟情绪在身体上引起的生理反应及其相关联的体验。比如恐惧情绪下，全身血液像下半身流动，这种血液流动的变化会导致你在主观上产生一种冷、黑的内部体验。这个部分既是生物学因素，同时也是内部体验——身体表达及其相伴随的主观感受（这个内部感受的目标/行动部份，因为它的重要性被划归下一个要素——动机/行动要素）。在普通心理学中，这个要素被内外分割，当成了两个部份：生理反应部份叫做情绪的生理唤醒，内部的主观体验部份叫做情绪的主观体验，并提供了一组描述指标（强度、紧张度、确定度、复杂程度等等）。
  4、动机/行动元素：动机/行为要素是专属于这个具体情绪的动力性因素。动机是与目的相关的行动指向性，是已经被目标赋予了方向的行动能力。在情绪体验中，可以通过检索做了什么、想做什么等等找到它们。内外统一起来说，这组元素的意思是：因为我的行为动力已经被赋予了某个具体的目标，似乎成了行动蓝图，所以我的行动将在动机控制下实现这个蓝图。这部分内容在普通心理学中被称之为情绪行为，但是有忽视内部行为，忽略内部动机的趋势，而作为情绪本身的结构，更重要的是内部行为。在普通心理学中，动机被移除了情绪结构，抽象化地被当成了人格结构加以研究，这是会给临床工作带来困难的。
  5、目标（要求）/需要元素：目标是动机的指向，行动的终点，它对应着一个人内在的需要。目标（要求）是指向外部客体，需要是主体内部的缺失状态（坑洞）。这一组元素是每一个情绪的内在根据。内外统一起来说好像是：外边那个东西拿回来刚好可以填补这个内部的坑。情绪作为生活经验的基本组织单元，这组元素实际上是组织中心。普通心理学把它移除了情绪结构，在人格心理学中作为人格的组份加以研究，可以想象这样的思维方式对临床工作的影响。

  通过观察，你会发现，情绪是一个内在的“生物-心理-社会”结构。就像这样一个怪物：根子长在你的身体上，而外部跟环境（从根本上表现为社会文化）连接着，在二者之间发生着广泛的主观体验和认知活动，并且这是一个有内在“中心”控制着的自为系统。也像智能机器人内置了一套程序，遇到特定情境，这套程序所载的蓝图便实现成一个真实的情绪。

  从外部世界对人的要求和作用力的角度，情绪有一个适应的问题，于是有了情绪调节这个课题。情绪调节的两个着眼点不外乎就是：要么调整情绪的内部结构以适应环境要求，要么调整或者改造外部世界以适应情绪结构。
  对情绪结构、实质、运行的全面观察，是达成情绪调整的基础。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继续认真练习，熟悉情绪的观察工作，在今后我们要仰仗它来积累你对情绪的亲密接触能力。

  课后练习：尽可能多地运用情绪观察记录表，观察你的情绪运行中显示出来的结构（元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