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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7-09
宙合第十一
(一)查字正音
淯(yù)阳:即育养。淯,同“育”。
以有不可先规之:规,通“窥”,引申为预料逆知。
卒而不戒:突然到来而不能戒备。卒,同“猝”,突然,仓促。
愁其治言:收敛其治世的言论主张。愁,通“揫(jiū)”,收敛。
侔(móu)免:求免灾祸。侔,谋取。
凊(qìng):凉,清凉。
琅汤凌轹(lì):骄傲放荡,欺凌他人。
惠者:智者,聪明的人。惠,古通“慧”。
极:通“亟”,紧急。
可不:可否。不,与“否”古两字可通用。
守而物修:守住上述原则,立求看得深远。物,“䀛”字之借,眯起眼睛以求看得远。
良:即“踉”,处于,行于。
陼(dǔ)堤:阻滞。
失植:失志。植,通“志”。
谬:即“穆“,严肃。
先帝常:不必拘泥于古人的经验。帝,于“谛“古通。常,尚。
伎苛:指办事苛刻。伎,假为“忮(zhì)“,嫉妒,贪图。
优美:指优伶、美女。
怼(duì)怨:怨恨,怨愤。怼,恨,愤,遗憾。
下乃解怠惰失:失,通“逸“,放逸。
播(bǒ):摇荡。
闳(hóng)流:大河,大水。閎,宏大。
瀷(yì):小而急的水流。
墝(qiāo):坚硬而瘠薄的土地。
景:同“影“,影子。此指物影。
苴(jū):一种草包。此处指苞苴、包藏。
多内则富:内,同“纳“,容纳。
无妄之治:即“无妄之辞“,不背离规律的理论。治,通”辞“。
(二)翻译
左操五音,右执五味。怀绳与准钩,多备规轴,减溜大成,是唯时德之节。春采生,秋采蓏,夏处阴,冬处阳,大贤之德长。明乃哲,哲乃明,奋乃苓,明哲乃大行。毒而无怒,怨而无言,欲而无谋。大揆度仪,若觉卧,若晦明,若敖之在尧也。毋访于佞,毋蓄于谄,毋育于凶,毋监于谗,不正,广其荒。不用其区区,鸟飞准绳。讂充末衡,易政利民。毋犯其凶,毋迩其求,而远其忧;高为其居,危颠莫之救。可浅可深,可浮可沉,可曲可直,可言可默。天不一时,地不一利;人不一事。可正而视,定而履,深而迹。夫天地一险一易,若鼓之有楟,擿挡则击。天地,万物之橐,宙合有橐天地。
“左操五音,右执五味。”讲的是君臣各自的本分。人君在上边发令,总是安逸的;故居于左,人臣在下边出力,总是劳顿的,故居于右。五音虽不同声而可以协调,这是比喻人君出令没有离开法则,从而无所不顺。顺则法令通行无阻,政事取得成就。五位虽不同物而可以调和,这是比喻人臣出力办事没有离开法则,从而无所不得。得则劳力有所专务,财务有所增长。所以人君出令,专为正国而不为满足私欲,与民同爱而并非独行其事,如此施德而无私,则四海归服。人臣出力任事,同尽忠心而不争夺私利,不失本职,不猎取虚名,如此勤敬而无所忌妒,则天下男女都将和谐共勉。人君行事失去协调,则国家教化的成果必然流失,流失则国家混乱失败;人臣行事失去协调,则百姓的生活不能供养,不能供养则离散逃亡。君臣各自胜任其本职,国家就安宁了,所以把这称之为大德。
关于“怀绳与准钩,多备规轴,减溜大一成,是唯时德之节。”绳,可以扶偏为正;准,可以破险为平;钩,可以进入弯曲而取出直线。这是比喻,圣君贤臣关于法度的运用。法度详尽而无所遗失,因而其功能也将完备无缺。国家还是那个国家,人民还是那些人民,桀纣因乱而败亡,汤武却因治而兴盛。彰明治国之道来教育人民,深明治国之法来对待人民,使人民崇善成风,这是汤武的功绩。所谓“多备规轴”,指的是成轴。成轴的品种繁多,放在大的地方不松动,放在小的地方不阻塞,就像按照各种足迹做成鞋楦子,怎么能够不合适呢?非常合适,在于非常完备,因为挑选着使用,所以不会缺乏。由此,主持教化的人就可以得到了借鉴。上天养育万物,多得无法计量;大地造化万物,多的没有边际。所谓是就不是非,非就不是是,但是、非常有,必然错杂来到。如果如此复杂,就必定不能预先预料它们,就必定不能预先来识别它们,而这些过程都将是仓促到来令人无法准备的。所以圣人总是要博闻多见,积累规律性的理论原则,等待新事物的到来,新事物一经出现,就与这些理论模式相参对,错误与正确的分别就在其中解决了。减的意思是完全,溜的意思是发展,说的是局部与全局全面完善,无不处理得宜。所以说完全发展而达到完备无缺。成功的方法一定有规可循。必须吉利修德,详审时机,时机与德结合,便是成事的机会,就像兵符合二为一。所以最重要的是时与德的结合,要恰到好处。
“春采生,秋采蓏,夏处阴,冬处阳。”这是说圣人的动静、开合、屈伸、取予一定要因时制宜,合于时宜则动,不合时宜则静,所以古代贤士有图谋而不宣扬,他总是收敛其治世的言论,暗中收敛而注意隐藏自己。贤人处于乱世,知道治世之道行不通,就以沉抑的态度躲避刑罚,静默的方式求得免祸。他的躲避,有如夏天就清凉,冬天就温暖,才可以不沾寒热之害。他这并不是怕死而不忠。硬要强进谏言而带来杀身之祸,既伤害了君主的尊严,有伤害了人臣的性命,其不利事态就严重了。因此,隐退而不肯放弃端正,退身也不放下版籍,以等待政治清明的到来。所以,微子并没有替纣王死难,而是受封于宋国,充当殷遗民的首领,这样祖先不被湮灭,后世也不断绝,所以说大贤人的德泽是长远的。
“明乃哲,哲乃明,奋乃苓,明哲乃大行。”就是说独善其美、自恃其盛、自奋其能,而且以骄傲放荡的态势去欺凌他人,人的失败常从这里开始。为此圣人把这个道理写入简册,传给后学之士说:奋盛就意味着衰落。只有兴盛而不衰落的事,从来没有。所以有道之人总是不表现自己分量十足,不表现局量已满,不表现调子太高,不表现气度高傲之极。爵位高就注意尊重尊敬贤士,俸禄厚就注意施放财务,功劳大而不夸耀,事业胜而并不骄傲。名与实的互相矛盾是由来已久的事啦,所以互相排斥而不能并有。明智的人知道,不可以两者兼备,于是只取其一,弃名取实。因此,安定而无忧。
“毒而无怒”,这是说平息愤怒,可以速成其事。“怨而无言”说的是不可不保持谨慎。发言不周到严密,反伤其身。“欲而无谋”,说的是谋事不可外泄,谋外泄则灾祸来临。若是用激发愤怒的办法速成其事,用连同处死的法律查获盗贼;而且还发言轻率,谋划外泄,灾祸一定累及于自身。所以说:有所厌恶也不要愤怒,有所抱怨也不要说出,有所企图也不可轻谋于他人。
“大揆度仪,若觉卧,若晦明”,这是说君主应当沉潜处事,不露声色,安详静默地考虑计划。要依靠贤能才俊的意见,采纳仁良之士的主张,才可通晓可否厉害的道理。依循这样的方式便可晓悟一切、不受蒙蔽。所以说:人君要像睡醒的人安卧那样无声,似有志者故意装糊涂。就像敖浑然处于尧的朝中。
“毋访于佞”,说的是不可听信奸佞小人之言。听信奸佞之言,就会自鸣得意、刚愎自用。“毋蓄于谄”,说的是不要听取奉承的话,包庇纵容谄媚行为则将会使君主受到欺瞒、哄骗。“毋育于凶”,说的是不要助长暴力,手段残暴则相伤害黎民百姓。“毋监于谗”,说的是不可听信谗言,听信谗言则将失去贤士。刚愎自用、欺君瞒上、伤害民众,失去贤士这四个弊端通行,就要危害君主的公正之道。作为君主,既已丧失公正,还借手中一切造就声望、取得名誉;作为臣子,不忠于君而行为邪僻,一心只追求爵位、逐取俸禄,扰乱习俗,败坏世风,以此苟且偷安,贪取享乐。这样下去,即使国家的声势威名再大,也是难免要折损败坏的。这是“不正,广其荒”这句话的意思。因此,古代的人阻塞产生这四种弊端的途径,堵住这些弊政风行的通道,努力坚守公正之道,并力求站得高、看得远。所以,把它们都写在书本上,流传下来告诫后代的人说:上述四种痹政所造成的怨恨是深重的,国威将因此而丧失殆尽。
“不用其区区”,是虚的意思。处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就是虚空,凡事顽固不化,阻滞犹豫,无所行动的人必然会失掉时机,失掉时机,则坏事无所成就。施治不正且不严肃庄重,不能算作贤人;有志无才能,也不能算作完美。圣人之所以被人们誉为贤美,是因为圣人参与并顺随天地万物的发展变化,这种参与,就好比渊泉之水,没有枯竭,微微细细而不断流失。因此,恩德流布万民,使其润泽且普遍均匀地施加于天地万物,所以说圣人之恩德是与天地相配的。
“鸟飞准绳”,就是说君主衡人论事当依“鸟飞准绳”的原则。宜取大方向不计小缺失,说的也正是伟大人物所领悟的生活道理。众鸟飞翔,一定要飞返山林,集栖在谷中。不飞回到山林则会疲困,不栖集到谷中则会死亡,它们在山林与峡谷中所停留的位置,不一定平正笔直,但回到山上、集中在谷中的路线,曲折固然曲折,却仍可以说是直的。因为众鸟从北方起飞,意向到南方就能齐飞到南方;从南方起飞,意向到北方就能到达北方。如果大的方向是正确的,便不应该以小的曲折迂回为妨害,所以圣人称美此举此事,并将其写成这样的文字:长达千里的道路,不可能用绳墨来拨直而成为一条直线,大到千家万户的城市,不可能用统一的水准器具来取正而拉成一个平面。这就是说,具有高行厚德的伟大人物的言行举止,不必拘守古人的常法先例,只要能够采取适宜于当时的策略去行动,就可以称为贤俊。所以作为君主,在考评他的臣子下属的时候,是不可以丢掉这个衡人论事的法则的。
“讂充”,说的是心胸,心胸要忠诚。“末衡”,说的是耳目,耳目要端正。中平与端正,是治世根本。耳朵掌管听觉,听觉必慎重对待耳之所闻,所闻精确详审才叫做聪;眼目掌管视觉,必慎重对待目之所见,精准确切才叫做明;心胸掌管思虑,思虑必慎重对待,言说得当合宜叫做智。耳聪目明地认知外界,才能智慧博大,博大而不糊涂混乱才能带来优良的政治。良好政治对百姓有利,百姓由此受到鼓舞,就会安心农事,努力生产,百姓做事勤勉、尽心尽力,那国家就吉祥安泰。听得不精确,不详审就是耳不聪,听不详、耳不聪就会陷入荒谬。看得不详审就是目不明晰,视不清,目不明,就可能发生过错。思虑不得当就谈不上明智,思不得当,心不明智就会陷入昏乱。荒谬、过错而且昏乱就会使人事纷扰,人世纷扰则将造成政事苛刻,政事苛刻就会造就险恶的政局。政治险恶就会使百姓受害,民众受到伤害就会产生怨恨,民众有怨恨则国事凶险。所以说:心地要忠纯平实,耳目要端正清明;这是在说政治平和安定,有利民众的事。
“毋犯其凶”,是说作为君主,立身持心要端正。“毌迩其求”,说的是君主之所以身败亡国,常常因为贪恋金玉宝器、骏马美女、财货美色,而吝啬粮食、贪惜财物,不肯赈济灾民、救助饥荒。向百姓加重赋税、横征暴敛,因此引起万民的怨恨。“远其忧”,说的是君主之所以走向亡国,经常是因为贪取眼前的享乐,接近淫乐、不离娼优,在外则沉溺于奔马驰骋、田猎射捕,在内则设置优伶美女、纵情于美色淫声;于是臣下懈怠懒惰、松散疲沓,百官皆因贪图安逸、失其正道而荒废政事,由此政治陷入烦扰混乱,国家也就灭亡了。“高为其居,危颠莫之救”,这是说君主身居高位、威尊权重,而爱以美自夸于人,自我炫耀;盛气对人,自居贤明,以英雄自许。这样,其兴盛时机必然丧失,而其英雄之位也必败。人君若自居其盛,自处其贤,以此驾驭士民,国事必然纷扰混乱,万民因而心生怨愤,这样国家也是一定要走向灭亡的,就好比从万仞高山之上因摇动颠倒而跌入万丈深渊内,死而不可救药是必然的。所以说,君主不可只贪取眼前利益,而把忧患远远的抛在脑后,应该怀有远虑;终日一意攀高居上,倘若到了危险的顶峰,从极高处跌下时就没有谁能挽救了。
“可浅可深,可沉可浮,可曲可直,可言可默”,这是说人君举事行动当考虑意图和功效,必须选择最佳方案,求得最佳效果。天不只有一个时序,地不只有一种物利,人的活动也不只限于一件事情。因此,设立事业不能不多种类别,功名地位也不得不根据需要分多样而设。明智之士广通各方面的事物,所以,不只局限于某一种事物,而是旁通于事物的共同规律。所谓道,能通达到无上之高,广及无穷,可以运用于各种事物。因此,仅仅明辨一句话,通晓一个词,善治一件事的人,就只可能谈论其片面的见解,而不能广泛举例、全面阐发事情。圣人由此明白,一种言辞不可能兼容多种含义,所以,广博地选取言辞以便表达;又知一种事物不能兼备通例去概括众多现象,所以,广泛设立名分来比量各种事业功效。每年有春夏秋冬四季,每月有上中下三旬,每日有朝有暮,每夜有昏有晨,有中星在天及十二辰的次序;这都是各有所主。所以说:“天不只有一个时序。”山林岩崖,渊泉大流,深泉飞越过溪谷,长流不断,永不会枯竭,湖泊承接着溪涧,水源充沛,但不会满溢。土地高下肥瘠,适宜作物也各有所宜。所以说:“地不只有一种物利。”乡里有习俗,国家有法度,饮食有不同口味,衣服有不同花色;世人所常用的器械,如圆规、矩尺、准器、墨绳,以及称量轻重、大小、多少、长短的计算标准及数量刻度,各有成规。所以说:“人的活动,不限于一件事情。”这就是说,天、地、人诸事,各有其相宜,其详细内容,是不可尽述的。
“可正而视”,这是说君主要分清美丑善恶,要辨别优劣好坏,不能不审慎对待。掌握标准,分清每优劣不相混杂,政事的治理就不会出现灾难。“定而履”,这是说处好自己的位置,行正自己的路,做好自己的事,这样百姓就会各守常业职分而不相混杂,这样就能保持国家的正统纲纪因而赢得好的结果。“深而纪”,说的是人君当光明磊落,彰明行为准则和做事法度,道德品格坚持恒常。这样,后代的人就个个都能遵循常规道理而不陷于迷惑混乱,因此,贤君圣名的美誉也将永远流传不息。
“天地一险一易,若鼓之有楟,擿挡则击。”就是说如果前有唱,后必有和,和与唱不能有差错,这是可以反映天地规则的。就好比影子不会为弯曲的物体而变直,回音也不可能将刺耳的声音变得动听。因此,圣人懂得事物的本性,凡事的起因皆有其所以然的缘由,所以君子总是小心翼翼,谨慎自己的行为。“天地,万物之橐,宙合有橐天地。”这是说天地包裹万物,所以说它是包裹着万物的口袋。宙合的道理,是向上通于苍天之上,向下伸于土地之下,向外超出四海之外,合拢天空,笼罩大地,把天地合起来包扎成为一个包裹。它散开来可以达到无限,在天地间不留任何间隙,无言可以形容它。它大到无处不到,小到无内不入。因而形容他是一个大口袋包裹天地。宙合的这番道理并没有流传下来,而一旦整理成书,其内容还不到一版,然而整理的工作却没有人去做,义理容纳广博,内容就十分丰富,遇到适当的时代它才出现。圣人的主张,内涵丰富广博,更可贵之处就在于圣人看重用之得当。何谓得当呢?它根据的是不虚妄的理论,运行在无边的范围,在千变万化情况下也不会出现偏差失误,这就是他的得当。事物的千变万化无时无处不在发生。若无以应对,那是因为根本上错了,恼恨是无用的,给它用语言来命名,可称它为宙合。
(三)心得
宙是从时间上来说的,表示古往今来;而合是从空间上来说的,表示“六合”,指上下和前后左右四方。合起来就是天地万物古往今来的大道,内容广博而抽象。
明乃哲,哲乃明,奋乃芩,明哲乃大行。——大意是说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枢言第十二
(一)查字正音 宝:通“保“,涵养。 为:假为“伪“,造作。 脂:通“旨“,美好,善。 列地:割地给他国。列,通“裂“。 故:通“固“,固然。 遗遗:与“委蛇“通。弯曲延续。 从:同“踪“,踪迹。 慜(mǐn):聪敏,敏锐。 适:通“敌“,敌人。
(二)翻译 管子说:“道在天上,其表征是太阳;在人身上,就是心。”所以说,有了元气,便能获得生命,没有了元气,生命就会死亡,生命就是依靠元气而生存。有了名分的规制,国家就会安定;没有名分规制,国家就会混乱;国家政治安定就是依靠名分规制来实现的。枢言指出,爱惜民众,有利于民众,使民众增加财富,使民众得到安定,这四者都是从道产生出来的。想要成就帝王事业的君主,若能运用这四者,那天下便能安定治理、得到太平了。想要成就帝王事业的君主,就要分清事情的先后次序,明晰什么事情应当放在前面做,什么事情应当放在后面做,把百姓利益和土地生产放在首位就得天下;把高贵的尊位和娇奢自矜的权利放在首位就失天下。所以,先代圣王贵在善于慎重地处理何者为先、何者为后的问题。君主不可不慎重的对待如何使人得到尊贵的问题;不可不慎重地对待如何使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不可不慎重地对待如何使百姓富裕。谨慎地对待使人尊贵之事,在于如何取用圣贤人才;谨慎地对待民众安定的生活,在于如何设置官吏;谨慎地对待百姓致富之事,在于如何注重开发地利、发展农业生产。所以,君主威望的高低、地位的尊卑、权力的轻重,其关键处就在这三个方面,因此不可不慎重处理。一个国家,总是会有珍宝,有器具,有财用。内外城郭、可凭借的险要地势以及粮食贮备,这些都是国家的珍宝;圣明贤才、智谋之策可算作国家的器具;而珠宝玉器,仅处于末业,只有次等的用处,做国家的财用。先代圣王看重国家的宝物器具而看轻珠玉财用,所以能够治理好天下。 国家存在而不是灭亡的条件有宝与器两者,应该存立却不能存立的缘由有以下四个:人君反复无常的喜悦、愤怒、憎恶与嗜好,这些都是导致天下败亡的原因,然而贤德之人却恰在这四件事上进行自我修养。高明造作的伪善,不是善,真正的善不是造作出来的;所以先王贵真正的善。真正的王者,尽力积聚增多百姓,霸主积累资本重在供养战士,败落的国君重视权贵,扩大官僚和贵族,视为积累资本;亡国之君重视美色财宝,最善于积聚增多珠玉和美女。所以,先王特别注意和慎重处理的便是你积聚增多什么的问题。要抓紧时间、加快步伐啊,做好积累之事,可以做万物的老师;要努力,努力,就可以把握万物的时机;强力为之,强力为之,就可以获得万物之美。 就一个国家而言,一般有三种控制的情况:有控制他国的,有被他国所控制的,还有就是既不能控制他国,又不能控制本国的。依据什么知道会是这三种情况的呢?恩德隆盛、道义高尚,却不喜好把自己的名分施加于别国他人头上;百姓众多,武器精锐,兵力强大,却不倚仗本国实力去制造危险、祸患;天下有了重大事变,却甘愿使自己的国家跟随在他国后面的。这样的国家,是可以控制他国的。恩德不重,道义不高,却喜好把自己的名分强加于别国头上;人口不多,武器不精,兵力不强,却喜好用国力去挑起争端战事,制造祸患危局;能凭仗同盟邻国,又贪图名利。像这样的国家,必然是要被他国所控制。人家前进他也前进,人们后退他也后退,人家劳作他也劳作,人家安了他也安乐;前进后退,劳作安逸,全都与众相从。像这样的国家,一定是既不能控制他国,也不被他国控制的。 即使爱惜某人到极点,也不能私与其利;即使憎恨厌恶某人到了极点,也不能私自加害于他。所以,先代圣王注重举措得宜,表达注重与道周合。所谓与道周合,就是既不必从嘴里说出来,也不必从外表神态流露出来;而是举措就像龙蛇的行动一样,盈缩卷舒与时变化,一天五遍,这就叫做与道州何,所以天王从不因一而责备二;先王不肯独自包办一切,也不独自居功。 先王处理国家关系时,既不像打捆那样与他国结盟,也不像系死扣子那样与他国交好。因为约结成束的盟友,就必然有解体分散的一日;结成绳扣的邦交,也必然有断折绝交的时候。道理在于真正的亲近不因为捆绑,也不在系死扣。先王不用财货贿赂建立邦交,不用割让土地建立邦交,而能处理好与天下各国的关系。天下大势不能任意改变的,却可以拼借威势武力加以统驭。契于天机时势,合于利益的原则,就要尽力为之。除此之外,虽有多余的视力也不必过度察看,即使有多余的耳力,也不必过度探听,这样才能保持天子一样的仪态。官员做事也应同样如此。合乎天时掌握机遇的人,就能得上天眷顾,得到大自然的帮助,形成自己的优势;合于正道掌握义理的人,就能获得人心,受到百姓的拥护。得时机者老天帮助,合道义者众人帮助;既得时机,又能合乎正义,就能既得天,又得人。这就能把天意与人力一并掌握起来。 先王不凭借勇猛武力来处理边境问题。这样边境自然就会安宁;边境安宁,民国就会来亲善,邻国能来亲善归附,什么问题都好办了。人与人之间本来是相互厌恶憎恨的,因而人心凶悍,就要颁布法律来治理百姓。法律出于礼,礼出于合乎人情的道理。因此,道理和礼仪都属于道。万事万物都根据礼和理来确定。宇宙万物,都由阴阳两者交互作用而出现的。先王依据阴阳参合的道理,很慎重地采取各种措施行动。以卑下比较卑下,卑下就无法显出;以崇高比照崇高,崇高也永远显不出来。夏桀、虞舜相比较,它们之间的差异就区别明显了。这是先王最重视的。得到它必定能生存,失去它必定要死亡,它是指什么东西呢?唯有气。得到他的,有尧、舜、禹、汤、文、武和孝己,全是依靠它才能成就功业声名;天下的人也必须依靠它才可以生存。所以,先王很重视它。一天断粮,就等于年景歉收之年;三天断粮没有吃的,就等于饥荒之年;五天断粮没有吃的,就等于大灾之年;七天断粮没有吃的,就无国士了;十天断粮,没有吃的人就全都死去了。 先王最重视忠诚信实,因为忠诚信实是固结天下人心的纽带。真正贤良的大夫不依靠亲缘门第,最好的士人不借助他国势力谋权。不把平常的为民兴利视为自己的大功;不把平常的贮备的作用看得特别大。保卫国家,安定社稷的大事,要看顷刻间的谋划。圣人在运用其心思考虑问题时,混混茫茫圆满而周到,隐隐约约使人找不到其门径;纷纷扰扰混乱的像一团乱丝,然而婉转曲折,也能找到治乱的踪迹。所以说,人们希望求得知识的,就应使他们求得知识;想要求得实惠利益的,就让他求得实惠利益;想要求得勇气武功的就让他求得勇气武功;想要求得地位尊贵的,就让他求得地位尊贵。他想要地位尊贵,我就使他地位尊贵,人们就会认为我懂得礼让;他想要勇气,我就使他有勇气,人们就会说我恭敬谦和;他想要利益实惠,我就让他得到利益实惠,人们就会说我仁爱;他想要知识,我就使他有知识,人们就会说我聪敏。谨慎而又谨慎的去做啊,要以小心细致的用心,去分别对待欲求不同的人;有举动要深思,不要让人知道你的心思,突然到来的事件,也有办法应对。待人有诚信叫做仁爱;不被欺瞒叫做智慧,既智慧又仁爱,就可以说是完美无缺的人了。 地位卑贱者,本来应当侍奉尊贵之人;不肖之人,本来应当侍奉贤明之人。高贵者之所以能成为高贵之人,是因为他们能够做到以高贵的身份去侍奉卑贱之人;贤良者之所以能够成为贤良之人,是因为他们能够做到以贤良的身份去侍奉不肖之人的。恶的,可使美的充分显示;卑下,可使崇高充分显示;微贱可使高贵充分显示。所以,先代圣王很重视它们。上天凭借时令发挥作用,大地拼借物财资源发挥作用,人们通过推行道德发挥作用,鬼神通过预兆吉凶和赐福于人发挥作用,禽兽凭借利器发挥其作用。所谓德行,说的就是要率先示范的意思。所以,行德最好的是走在前头,它不像应敌打仗那样,以后发制人为好。先王为政,做事光明的行为多,阴谋行为少,可以成就霸业;能完全光明磊落,可以成就王业;多阴谋而少光明行事的,国立必然要被削弱;全又阴谋手段的,国家就要走向败亡。不经量度,不能以多少计量;不经称量,不能以轻重估量;不经衡度,不能以长短计算。不能明晰这三个道理的人,不可以举办大事。能够保持戒惧吗?能够保持谨慎吗?能够注意低头隐伏自己而不锋芒外露吗?能像种高粱得高粱、种小麦得小麦那样自然吗?能像到春日不事生长,夏日也就无所收获吗?一般普通众人的心思其常理,爱到尽头就是憎恨的开始,而恩德用尽则成为怨恨的发端。只有贤良的人不是这样。先王用事情做得好来争取与邻国的亲善,用德来凝聚国民,这两点做不好,不能有所合,则什么也做不成,因为没有亲附他人的力量。 但凡一个国家的败亡,原因往往是由于自恃其国的优越条件;一个人自毁于失误,也常常在于他所具有的特长上,所以善于游泳的人多死于梁池,善于涉猎的人往往死在荒野之中。生命靠食物,治世靠做事。没有完善的政事而欲有好的政治,自古至今从来没有过。众多能胜寡少,快捷能胜迟缓,勇敢能胜怯懦,明智能胜愚蠢,善良能胜邪恶,有义能胜无义,有天道能胜无天道。凡有此七个致胜条件的就享受的尊贵多;君主能享有终身的就在这众多条件了。人君好放荡纵欲,忘身逸乐而贻误国政者,危殆;其德行声望不足,以使民众感恩戴德者,危险;重用刑罚而残害其市民生命者,危殆;长期假借诸侯给予的权威,自身毫无建树而不知急起直追者,危殆;自身渐老而不知亲重嫡子者,危殆;财货物资贮蓄积压,粮食因沉积而腐烂变质,却不肯用来救助民众,施于他人者,危殆。 关乎人的名分有三方面:有正面的治理,有反向的利耻督促,还有事功上的督查。事功的名分又分为两种:有事前加以指导纠正的,有事后加以考察辨明的。这五方面都能完善,天下就得到治理而安定了。名分正当,则国家得治而安定;名分偏斜不正,则国家就得不到治理而混乱;若没有名分,万事俱废就是死局了。所以,先王很注重名分。先王取得天下,对于远方的国家采用礼遇的手段,对于近邻的国家则用亲善的办法。所谓亲善和礼遇,都是用来谋取天下的手段方式;所谓远方和近邻,是就区分不同国家的边界而言的。每天都在加多增长,而仍然担心缺少的,是忠心;每天都想让他减少而唯恐太多的是欲望。增加忠心,减少私欲,是明智的表现,也是作为臣子通向宽敞广阔的道路。作为臣子,对于国家没有贡献,却使得自家富有而造成国家贫弱的局面,就是臣子莫大的罪孽;作为臣子,对于国家没有功劳,却使得自己的爵位尊贵而造成人君国主的地位卑微的局面,也是臣子莫大的罪孽。对国家没有功劳,而臣子却能爵尊家富,难道这是崇尚贤才应有的情况吗? 一般人的心思,爱到尽头就是憎恨,恩德用尽则怨恨发生。他们侍奉父母双亲,等有了妻室儿女,孝心顺从就会衰减;侍奉人主国君,等有了美满的产业,家室趋于富足,行为就会减色;官爵俸禄达到满足丰盈,忠心就会减弱了。只有贤明的人不会这样。所以,先王不让人臣的爵制俸禄一下子达到满盈。君主坚持不用爵尊禄厚的政策,臣子反而坚持忠心耿耿的态度。先王重视荣辱,荣辱取决于人们的行动。先王对待天下人的态度既没有偏私之爱,也没有私心之恨;行动上做善事之人得福,行为作恶之人有祸;是福是祸都在各自的行为。所以先王看中的是行为,彰明奖赏而不过度,明定刑律而不突兀。赏罚彰明是德政的最高体现,所以,先王重视彰明赏罚。天道宏伟广大无爱恶情绪,成就帝王事业的人,应当善用爱恶的情感,应有把所有爱恶之情深藏不露的本领,能严密的深藏不露政治就稳固。釜、鼓之类的量器装的太满了,人们就要用概来刮平;人欲太满了,上天就要来刮平。所以,先王行事举止不使之过于盈满。先王留下的典籍,内心应总是保持着敬爱的,然而一般的人并不知道敬重它们。所以,有事发生的时候,要去拜读它们;没有事发生的时候,我也要去拜读他们。我怯于发起什么事,也不敢去有心做成什么事;我害怕发言有失,也不敢立下什么言论。这就是我已经行年六十、年老口吃的原故。
(三)心得 “欲知者知之,欲利者利之,欲勇者勇之,欲贵者贵之。彼欲贵,我贵之,人谓我有礼。彼欲勇,我勇之,人谓我恭。彼欲利,我利之,人谓我仁,彼欲知我知之,人谓我慜。”这是在讲如何助人为乐。在现实生活,帮了人,人家还不领情的现象很多,所谓“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可否认,有的人是缺乏感恩之心,认为别人的帮助是理所当然,但在更多时候,问题其实出在帮助者自己身上。以上这段为其要领。
八观第十三
(一)查字正音 侈:侈,篆文  (人) (多,两份肉食)。造字本义:动词,一人享有两份肉食,超出平均水平。隶化后楷书 将篆文字形中的 写成 ,将篆文字形中的 写成 。在原始共产、食物平分的时代,一人拥有两份肉食,属于过度享受。用大鼎熬汤为“奢”,一人独占两份肉食为“侈”。
闾闬(hàn):里巷的大门。 悫(què)愿:忠诚老实,安分恭谨。悫,恭谨,朴实。 弇(yǎn):遮掩,遮蔽。 芸:通“耘“,除草。 猥(wěi)计:总计,累计。猥,积累。 囷(qūn)仓:贮藏粮食的仓库。圆形的称“囷“,方形的称”仓“。 共:通“供“,供给。 氓家:百姓之家,民家。氓,民。 大遗苞(piǎo):很多的饿死路旁的人。遗苞,即“遗莩“。古字苞、莩通用。莩,又通”殍“,指流浪中饿死的人。 鬲:通“隔“,阻隔,间隔。 昏礼:即“婚礼“,指婚姻制度。昏,同”婚“。 便辟(pián bì):指三余逢迎谄媚地服侍君主的宠臣。辟,通“嬖“,宠爱,宠幸。 倍本行:指背离本国军行。倍,通“背“,背弃,背叛。
(二)翻译 大的城池建设不可不完善,外城的城墙四周不可有任何缺口或与外相通的空隙,里巷的围墙边界也不可以左右旁通,里巷的大门不可以整日敞开不注意关闭,院墙与门闩不可不注意修固完备。内大城若不完整坚固,乱臣逆贼就会图谋不轨;外城有缺口空隙,奸人逃窜,翻墙作恶之徒就可以刑事犯案;里巷的边界旁通侧达,抢夺盗窃的人就会作恶不止;里巷的大门整日不关,内外相通,男女之间就没有了界限和区别;院墙不完备,门闩不牢固,虽有宝贵的财货,也是无法守护保管好的。所以,只有客观环境和社会形势使人们无法为非作歹,奸刁邪恶的人才会变得忠诚老实、安分守法;只有进率与刑罚威严,轻忽怠慢,无视法纪者才能够规矩守法;只有法令严明,四方的蛮夷之人才不敢侵犯;只有兑现奖赏信实可靠,有功者才能受到鼓舞勉励;受训教守习俗的人确实增多了,民众才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移风易俗。因此,圣贤英明的君主执政,总是很少动用刑罚,这并不是该动用刑罚的时候不动用刑罚,该治罪的时候不治罪。英明君主们关闭了犯罪的门户,堵塞了犯罪的道路,消灭了犯罪的影响,使民众无法接触为非作歹的环境而去捉奸犯科,因而民众走正道、做好事,就好像是出自本性一样。如此很少动用刑罚而百姓已经得到了治理。 走在一个国家的田野上,看看它的耕耘情况,统计核算一下他的农业生产,这个国家的饥饱状况就可以了解了。耕地不深,除草不尽力用心,宜种植的土地没有种,未开垦的土地,长满野草,已耕种的土地又不见得肥沃,荒芜的土地也不见得贫瘠,若按人口的多少核计土地的总数,荒地多而熟地少,即使没有水旱天灾,这也是一个有饥荒的国家。像这样的国家,如果人口稀少,则不能保其国土;如果人口众多,则国家贫困,百姓挨饿;要是再遇上水旱灾害,老百姓就将流离失所、四处逃散而无法聚拢。百姓无力保卫国土,城防就不巩固;民众处于饥饿状态,就不能发动他们从事战争;老百姓四处流浪,离家弃国而不愿回来,国家就要成为一片废墟了。所以说,拥有土地的君主治理国家,如果不注重农业生产,就只能成为依附别国生存的寄生国君。所以说,走在一个国家的田野上,看看它的耕耘状况,统计核算他的农业生产,该国的温饱状况就可以判断出来了。 走在一个国家的山林湖泽,看看他的桑麻的种植生长情况,统计核算一下他的畜牧业生产,这个国家的贫富状况就可以了解了。山林湖泽广阔,草木就容易茂盛;土地肥沃,桑麻就容易种植生长;牧草繁茂,六畜牧业就容易兴旺。如果山林湖泽虽广大,但草木的采伐却没有封期禁令;土地虽然肥沃,但桑麻的种植却不得其法;牧草虽然繁茂,但饲养六畜却要征收赋税,这都等于在堵塞财货的门路。所以说农副业的日常物产不充足,就算金玉宝物很多,也只能叫做贫穷国家。所以说,走在一个国家的山林湖泽,观察它的桑麻生长情况,统计核算他的六畜牧业生产,这个国家的贫富状况就可以了解了。 进入一个国家的京邑都城,观察它的宫室房屋的建筑,看看他的车马服饰,这个国家的奢侈和节俭程度就可以了解了。国家的都城广阔而农田狭小,农田都养活不了那么多的百姓;城区大而区民少,居民就不能防守好这个城市;宫院规模过大而房屋稀少,房屋就不能布满那个空阔的宫院;房屋多而居民少的,居民也住不完那么多屋室;储粮仓库少而亭台楼阁多,粮食贮备就供应不了那么多的消费。所以说,君主没有积蓄储备而宫室却很华丽,百姓没有积蓄贮藏而衣着服饰却很讲究,乘坐车子的人讲究装饰车马外观和出行派头,步行走路的人讲究穿着艳丽多彩的衣服,农业产品少而奢侈品多,生产少而消费多,这是奢侈国家的风俗习惯。国家奢侈则开支浪费,财用耗费大则民众贫困,百姓贫困则萌生邪念、产生作恶思想,产生邪恶意念就会出现奸诈欺瞒的行为。所以,奸诈虚伪和邪恶念头的产生,是由于贫苦和衣食不足;而贫困的根源,则来自国家的奢侈之风;而奢侈习俗的产生,则是由于没有节俭的制度。所以说,明确财用制度和消费标准,节约衣着服饰,俭省财政用度,禁止奢侈浪费,这是治理国家的紧急要务。不懂得这个俭省道理、不精通这些核算措施的人,是不能让他管理国家的。所以说,进入一个国家的都城,观察它的宫室房屋建筑,看看他的车马和服饰,这个国家的奢侈或节俭状况就可以判断出来了。 经由考察三年饥馑的情况,计算从军服役的人数,观察楼台亭阁的修建,核算财政开支的用度,一个国家是实力雄厚还是徒有其表就可以了解了。大凡拥有万户人口的农村,所需可种粮食的耕地,有方圆五十里就够了。万户人口以下的村庄,可以把山泽之地也算进去;万户人口以上的村庄则要把山泽之地的面积除去。那种土地田野均已开垦而民众仍无积蓄的国家,是因为国土小而耕地少;而那种土地田野只开垦了一半而百姓却有余食、粟米丰饶富裕的国家,是因为国土大而耕地多。国土广大而田野土地得不到开垦,是因为君主追求宝货而臣民贪图利益的缘故;田野土地开垦虽然相当广阔,但百姓黎民却仍然贫困、粮食不充足,那是因为朝廷征收赋税繁重,民众要卖掉存粮才能完税。所以说,粟米粮食运行三百里,这个国家一年的存粮就没有了;粟米粮食运行远达四百里,这个国家两年的存粮就丧失了;粟米粮食运行远达五百里,这个国家的民众就会挨饿了。一个国家,庄稼年成歉收三分之一,这年就叫做小灾年;三个小灾年就等于一个大灾年,大灾年就会有不少百姓要饿死在路上了。一个国家若有十分之一的人从军服役,就将有十分之三的人脱离农业生产,庄稼年成也就要欠收三分之一。庄稼年成歉收三分之一,而百姓又没有旧年的存粮,路上就有瘦弱的人了。若十分之一的人去从军服役,又连续三年不解除兵役,百姓家中没有余粮,就会有卖儿卖女的了。所以说:山林虽然近便,草木虽然繁茂,兴建宫室还必须要有限度,采伐树木与封禁森林还必须要有定时,这是什么原因呢?是因为大木料不可凭一人之力采伐,大木料也不可凭一人之力扛举,大木料更不能仅凭一人之力搬运,大木料也不可能安置在单薄的墙体上。所以说,山林虽广阔,草木虽繁茂,封禁和开放必须要有定时;国库虽充裕,金玉虽富足,宫室兴建必须要有限度;江海虽宽广,池泽虽众多,鱼鳖虽丰盛,捕捞之业必须要有管理定规;船网之民,不可只有单一的生财之路,这并非偏爱草木、独爱鱼鳖,而是害怕民众荒废了粮食的生产。所以说,先代圣王限制上山采伐、下水捕捞之类的活动,为的就是引导民众,从事粮食生产。民众不种粮食没有饭吃,不能养活自己,粮食不靠土地不能生长,土地没有民利不能耕种,民众不卖力气耕种,国家就得不到财富。普天之下谷物的生长,都是出于使用民利,财富的产生也是出于使用民力,民力的产生则是出于劳动者的身体辛劳。所以,君主耗用财力毫无限度,就等于使民众劳累用力永无休止。所以说,楼台亭阁远近相望的国家,必然是君民之间彼此怨恨的。民众手中没有储蓄的粮食,朝廷的禁令就不可能生效;黎民百姓还有饿死的,国家对外作战就不可能取胜;道路上还有弃置的死尸,城池的防守就不可能兼顾。而法令不能必然施行,禁令不能必然生效,出战不能必然取胜,防守不能必然牢固,那么,国家的危亡也就跟随在后面了。所以说,经由考察灾年饥馑的情况,计算从军服役的人数,观察楼台亭阁的修建,核算财政开支的用度,一个国家的虚实就可以判断出来了。 进入一个国家百姓聚居的州里,观察当地的风俗和习惯,了解他的黎民百姓是怎样接受上面朝廷教化的,这个国家的安定或动乱就可以了解了。州里之间没有围墙加以间隔,闾里不设大门,居民出入没有定时,或早或晚没有禁限加以管理,那么,对于抢劫、盗窃、斗殴、残害他人的作恶分子就无法加以管控了。吃同一条山谷里的水,在同一个巷子里打井,家家户户的场圃相连,房屋周围的树木茂盛,院墙破损毁坏,门户敞开不关,里里外外都随便往来,那么,男女之间的界限也就已经无法规范了。乡没有官吏,不设伍长、什长、游宗,里不设学堂,一年四季四时节日也不按时举行集会,丧葬祭吉之礼人们也不相聚,禁斥处罚又不严格,那么,重贤敬长、尊老爱幼、团结友好的和睦风尚,也就无从产生了。所以婚礼制度不严肃,人们就不会注重廉耻;选拔贤才不通过乡里举荐,士子就不会注重品行修养;贿赂财货风行于国内朝中,法律政令就败坏于政府官吏;拜谒请托办事之风通行于上层社社会,那结党营私,拉帮结派之事就在山下边暗自形成;乡里官吏不如实推行法治,百姓就不会听从命令、服从指挥,这些就是亡国弑君现象发生的缘由。所以说,进入一个国家百姓聚居的州里,观察当地的风俗习惯,了解它的民众接受上面朝廷教化的情况,这个国家是安定还是动乱就可以从中判断出来了。 来到一个国家的朝廷,观察清楚身边的侍臣和聚集在朝廷上的大臣,分析一下朝廷君臣上下都重视什么和轻视什么?这个国家是强是弱就可以了解了。功劳在上等,禄赏反而在下等,功多之臣就不肯尽心竭力;政绩在上等,官爵反而在下等,豪杰之士和贤才能臣就不肯竭尽所能。善于讨好逢迎君主的宠臣和侍从,不论其功劳能力而令其享有爵禄,百姓就会怨恨朝廷、非议君主,从而轻贱爵禄;贩运金玉经营财货的商贾之流,不加以考察就赏以爵禄,那么君主的政令就会不受重视,法律制度也会被破毁。握有大权的人,不论才能而窃居高位,那么本国老百姓就要背弃本国军队而投靠外国势力去了。那些多劳功高之臣不愿尽心竭力,士兵就不肯作战;豪杰能臣不竭尽所能,内政就不会清明;百姓怨恨朝廷非议君主而轻贱爵禄,君主就无法劝勉民众为国效力;君主的政令不受重视,法律制度被损毁破坏,君主就无法命令指挥臣下,臣下也无法效忠君主;黎民百姓背弃本国军队而投靠外国势力,国家的真假虚实情况就全部被敌国掌握了。所以说,来到一个国家的朝廷,观察君主左右的侍从和大臣,了解一下本朝百官爵禄的情况,分析一下朝廷君臣上下都重视什么和轻视什么,国家的强弱程度就可以判断出来了。 根据一个国家君主设置的法律、发出的政令及其管理民众、指挥百姓的情况,考察其刑罚奖赏的政策,是否在百姓当中得到贯彻,这个国家的兴旺或衰灭就可以了解了。法律形同虚设,而且只加害疏远的人;君主的命令虽已公布,不听令者却能安然无恙;随便封爵赐禄,反使没有功劳者因而致富;那么,人们一定轻视法令而君主地位也就危险了。所以说,良田不赏给战士,三年就兵力衰弱;赏罚不如实兑现,五年就国家衰败;君主卖官鬻爵,十年救国家危亡;悖逆伦常道德,干禽兽的行为,十年国家就会覆灭。出战不胜,是因为兵力衰弱;土地被瓜分,是因为国家衰败;百姓要逃离本国,朝廷要迁移国都是因为国家面临危亡;政权被异性人占有,是因为宗庙已经倾覆、国家步入灭亡。所以说,根据一个国家君主设置法律、发布政令及其管理民众、指挥百姓的情况,考察其刑罚奖赏政策是否在百姓当中得到贯彻,这个国家的兴衰就可以判断出来了。 估量一个国家的敌国和盟国的力量状况,估计君主的思想意图,考察国内农业生产的状况,观察百姓的产业是有余还是不足,这个国家存亡趋向就可以了解了。敌国强大而盟国弱小,仗义执言的谏臣被杀而阿谀逢迎的佞臣得享尊荣娇宠;私人请托盛行而公法毁坏;盟国就不依赖该国的同盟关系,敌国也不会畏惧它的强大;才华出众的能臣将不安心于他的职位,功高多劳之重臣或豪杰将士也不再恋惜爵禄赏赐了。君主喜欢商贾而不努力发展农业,百姓就苟且偷安而不致力于积蓄农产品了。才华出众的能臣不安于其位,则国家的大将良臣就会出走;功高多劳之重臣、身经百战的猛将不满足于他们的爵禄赏赐,则国家的士兵不肯效力;百姓苟且偷安,而不致力于积蓄粮食生产,则国家的粮仓空虚不实。像这样君主还不肯思过改革,那么,抢夺、盗窃、残害民众、谋取政权的人就会崛起了。在国内,朝廷中没有良臣,士兵不肯效力,粮仓又空虚,而在国外却有强敌的忧患,那么,国家就只有坐而待亡了。所以说,估量敌国和盟国的状况,了解君主的意向,考察农业生产的状况,调查百姓财产是有鱼或是不足,国家的生死存亡,就可以判断出来了。 因此,从这八个方面去考察一个国家,调查一个君主治理国家的状况,这个国家的君主就无法隐藏他的真实状况了。
(三)心得 山林虽近,草木虽美,宫室必有度,禁发必有时。——管子似乎对森林自然更新的能力有所认识,成熟的森林群落,只要不是频繁过度地采伐,就能承受一定量的择伐而很快恢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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